姜老太公勃然大怒,从上吊状态中脱离出来,忙着回信反骂。
于是持盈便在这场两大世家掌门合计两百岁的骂战中勉强姓了穆。
这是姜老太公的一次妥协,也被认为是他人生最大的屈辱,寻常人提不得。
姜辙没辙:“姜团团,还不快让太爷爷息怒。”
持盈在曾祖父的怀里拱了拱:“太爷爷我给您带了礼物。”
姜老太公这才平息怒火,转而怜爱小曾孙女,满口“心肝”
、“宝贝”
、“小乖乖”
……
姜辙开始招待看了一场狗血家庭伦理剧的来客:“叫兰台令见笑了,我家老太公就这么个性情,越老越跳脱。”
白行简客气道:“姜老太公率真脱俗,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姜老太公顿时警觉:“兰什么令?”
持盈回道:“太爷爷,是兰台令。”
姜老太公忽然口齿不清:“啊,兰台令……是什么官?来西京做什么?”
持盈乖巧道:“太爷爷,兰台令是史官,护送团团来西京的,不会记录姜氏言行作风什么的。”
这当然是持盈的愿景,一方面安抚曾祖父方才的出言不逊,一方面是对兰台令的期许。
白行简当然不信曾收集朝廷历任官员资料编录成百官手册的姜老太公会忽然不知道兰台令是什么官,他出行几步,向姜氏最有资历的百岁老人行了一礼:“白行简拜见老太公,姜氏望族令人心折,白某仰慕还来不及,岂会趁机记录文墨作小人行径。
今次一行,纯为私事,不涉官场,请老太公放心。”
持盈虽然看不见夫子此际的举止,但不妨碍她耳朵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格外震惊,夫子竟然会有将姿态放得如此低的时候,还格外彬彬有礼,谦逊有加。
“我的夫子不可能这么通情达理!”
——持盈脑内。
姜老太公何等人,自然不会别人说什么,他便信什么,尤其是在他的手册里为子孙标注五星警惕的对象说出来的话。
退而求其次,得到一个口头承诺也不算糟糕。
姜老太公点点头,摇头晃脑仿佛站立不住:“嗨呀,老朽老糊涂了,我的乖孙呢,还不好生招待客人?”
抬杖敲到龙泉脑门。
姜辙无奈:“爷爷,我在这,您还是去歇着吧。”
姜老太公唉声叹气,一步一悲叹:“老了,被嫌弃了,心肝小宝贝快陪陪太爷爷,下次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太爷爷了。”
持盈失明的事情,没人愿意告诉姜老太公。
白行简眼神示意冯聊跟上,冯聊万般不情愿也只能去给持盈导盲,免得这一老一少摔着碰着,同时保证持盈在太爷爷面前不露馅。
“嗨呀,小宝贝的这个丫鬟不错,今年多大了?有没有许配人家?”
姜辙不客气地吐槽:“爷爷您都一百零五了,就别老想着纳妾了!
还想不想见到您的曾曾孙女了?”
说到“曾曾孙女”
的时候,姜辙刻意看了眼白行简,却见其神色如常,不知是藏得深,还是并无其意。
自诩风月老手的姜辙在见到持盈对白行简的依赖时便看出了端倪,但他看不明白兰台令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