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听了这话,咬着嘴唇,半晌没有言语——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会是喜是忧?
按说她应该感到失望的,因为假如盛睡鹤不是盛兰辞的血脉的话,既证明她的爹爹没有背叛当年对她生身之母的承诺,依然是记忆中的好丈夫好爹爹,而且盛睡鹤想跟她抢家产、争宠爱、天天到盛老太爷跟前告状,也没了资格;
然而想到盛睡鹤当真从此不再回去盛家,从此留在这座岛上,过回刀头舔血的日子,说不准哪天就跟公孙老海主一样葬身茫茫波涛,盛惟乔又觉得莫名的不忍。
所以此刻听说盛睡鹤确实是自己兄长,她竟悄悄松了口气。
“这当然不是因为我舍不得他,而是因为这海匪窝委实不是什么好地方!”
盛惟乔郁闷的想到,“我只是作为大穆子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由于任何缘故,加入海匪之列罢了!
我可是为了社稷民生着想!”
盛惟乔瞬间觉得自己非常伟大,心想自己果然颇具祖父当年的风范,祖父当年不就是放着好好的富家子弟不做,撇下嫡亲祖母艾氏跑去北疆参军报国的吗?
果然这种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觉悟,乃是盛家的传家家风,这一代就在本小姐身上彰显了啊!
盛惟乔心里转着一个个念头,忘了回答。
旁边盛兰辞见女儿迟迟不作声,只道女儿是在表达对盛睡鹤的抗拒。
他暗自皱了会眉,酝酿片刻,苦笑出声:“其实,鹤儿虽然确实是你的兄长,但他的生母,倒不是为父的外室。”
顿了顿,盛兰辞郑重强调,“为父从来没有过外室!”
“那他生母是谁?”
盛惟乔闻言一愣,下意识的问。
语未毕,却想起来之前在盛府祠堂里,问起盛睡鹤生母时,他的回答似乎隐喻那人已经不在人世了?
果然盛兰辞道:“她应该不在了。”
“应该?”
盛惟乔不免蹙眉,不解道,“爹爹怎么说应该?难道爹爹也不能确认那人的生死?为什么?”
“实际上为父从来没见过他生母。”
盛兰辞说了这一句,摆手止住女儿急欲询问的话语,道,“这种事情其实不该说给你们女儿家听的,不过眼下就咱们父女,为父给你讲了,回头你可不能告诉任何人:当年为父才跟你娘认识不久,因着一趟生意,出远门去了趟外郡。”
“那趟生意跟官府没什么关系,但当地官府的一位官员,曾在长安与为父有过一面之缘,偶然得知为父去了那儿,便让人到为父住的客栈下了请贴。”
“为父在长安时与那官员其实不熟,然而他乡遇故知,对方又是半个地主,为父断然没有不去赴约的道理。”
“那官员请了衙门里的一些人作陪,宴中行起了酒令,为父因为不谙那地方的规则,加上作为客人得让着点主家,渐渐的就喝多了。”
“之后迷迷糊糊的在他家里过了一夜,次日早上醒来,那官员说看为父醉得厉害,就留为父在客房住了一晚,且让仆妇给为父换了衣裳——为父那会也没觉得什么不对,跟他寒暄几句,在他的挽留下用了早饭,也就告辞了!”
盛惟乔听到这里,皱眉道:“爹爹的意思是,那晚那官员让家妓伺候了您?”
她是知道家妓的,因为南风郡风气偏于奢华,郡中比较有身份的富户官吏,几乎都豢养了家妓伶人,以飨宾客。
本来盛家也要养的,但因为二老爷盛兰斯本身就贪图美色,盛老太爷觉得自家养这么一批人,基本就是在府里给盛兰斯开了个私人勾栏,也不知道要把家风败坏成什么样——所以还不如不要养了,让这儿子滚外面玩去,免得带坏了家里的孩子们!
老太爷当初这么骂盛兰斯时,盛惟乔恰好有听到,自然晓得大户人家养家妓,不是为了供自家子弟玩弄,主要是为了待客。
不过,一般来讲,这个待客往往得取得客人同意,才会派家妓侍寝,很少说不打招呼直接让家妓进房的。
更遑论客人还处在醉酒的状态——盛惟乔心想若是如此确实怪不得自己爹爹,然而那官员委实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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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盛兰辞却叹了口气,摇头道:“家妓往往都是被灌了绝育药,难有子嗣的,如何可能生下你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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