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连续几次战场失败之后,自上而下人人丧胆,原本的经制之军遂演化为乌合之众。
萧好胡所依赖的奚军,本来稍稍像样些。
可溃入河北之后,萧好胡为了维系他们的士气,为了维系他们对首领的忠诚,又持续不断地纵容他们以劫掠财物、欺辱妇人为能事。
所以,他们已经不是军队了。
哪怕他们接受军事训练,像模像样地配备武器,修建城寨,他们也不是军队,而是彻头彻尾的匪寇,一群被贪欲所驱使的贼寇。
贼寇和军队是不一样的。
贼寇所服从的,只是能给他们带来好处的首领。
除此以外,他们并不知道为谁而战,为何而战。
于是就出现了眼前的情形。
萧好胡死了,就死在士卒们的眼前,可数以百计的士卒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们甚至没法在短时间里提振起士气,只是吵吵嚷嚷地,乱哄哄地簇拥着。
可能再过个半刻一刻,这些士卒当中,会有清醒过来的。
郭宁本人设身处地去想,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起为首领复仇的旗号,谁能杀死郭宁,谁就是新的首领。
不过,郭宁昂然在此,震慑全场。
面对着轻易杀死萧好胡的凶人,一时间,谁又敢跳出来做出头鸟呢?
他们总还得懵懂片刻。
这点时间,足够郭宁脱身了。
郭宁轻踢一脚萧好胡的脑袋。
脑袋骨碌碌地向前滚动。
拦在滚动路线上的士卒们,下意识地后退。
郭宁向着士卒们退开的缺口迈步,沿着来时经过的道路,往寨门方向去。
他的脚步并不快,很稳,萧好胡的部下们惊恐地看着郭宁,继续后退。
在道路的中段,俞景纯正身陷人群之中,在数十把刀剑的威逼下惊恐万分。
郭宁暴起杀人的动作,完全出乎俞景纯的预料,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
这持刀杀人的凶悍甲士,同时骗了两家,让两家都误以为他是对方的人,这才大摇大摆地混进了高阳关里,走到萧好胡的面前。
现在萧好胡死了。
毫无疑问,所有人都认为,郭宁是俞家庄的人,是奉我俞景纯的命令杀人!
眼前这数百人万一迁怒于我……那不是要有大麻烦了?我这一行人,岂不是要命丧当场?
俞景纯身后的一个年轻人急中生智:“老爷,眼下只能仗着这人的威风,与他一同退出去,再作计较!
稍有迁延,万一数百人发起疯来……”
“放屁!”
俞景纯怒骂一句,随即压低声音:“跟他一起出去?这不就坐实了我们袭杀萧好胡?”
“杀都杀了,还能怎地?这人是跟着老爷您进来的,几百人都看见了!
这叫裤裆里抹了黄泥巴,不是屎也是屎啦!
还不如来个顺水推舟……”
俞景纯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