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道:“阿叔。”
英俊抬手,循声探来。
阿弦会意,将手伸过去,英俊握住她的手道:“阿弦,你是个……极难得的好孩子,你……听我说,你伯伯先前说长安无好人,其实不对,原本这世道到处就是险恶的,简直处处鬼蜮,又何止是长安?幸而你有个疼你的伯伯,肯真心为你着想,你一定要听他的话。”
阿弦心里暖暖的:“我当然知道,我会听伯伯的话,……也会听阿叔的话。”
她情不自禁把英俊的手握的紧了些。
英俊笑道:“我的记忆之中一片空白,你也不知我的来历,倘若我是个江洋大盗作恶无数,你也要听我的话么?”
阿弦道:“我知道阿叔不是江洋大盗!”
英俊眉峰微动,问道:“你怎么知道?”
此一刻,阿弦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英俊不是在玩笑,而是在认真地问她这个问题。
阿弦几乎松手,但是英俊的手温和而有力,他并未刻意勉强,却已经让她不舍得抽离。
“我……”
阿弦心虚,最终决定说实话,“我看见过一些场景,阿叔,阿叔戴着手铐脚镣在逃,可是您不是坏人,更不是江洋大盗,因为你身上没有刑囚的痕迹,也因为、您是个好人,我知道。”
沉默突如其来。
阿弦无端忐忑。
寂静中,外头传来悠远的犬吠,还有邻家里隐隐地吆喝说话声,正是做晚饭的时候,夜色里弥漫着浓郁的烟火气息。
嗵嗵心跳。
阿弦将漫无目的的目光收回,仍看向英俊面上。
近在咫尺的他的身上,赫然仍是清冷如许,似乎这尘世的烟火气于他来说,半点不沾身。
忽然英俊问道:“那……你还看见什么了?”
阿弦摇头:“就只有这点儿了。”
英俊道:“先前你在查本州的人口簿子,就是为了找我么?”
——他果然知道了!
阿弦苦笑:“是……虽然知道这法子很笨,但我想试一试,想看看能不能找到阿叔,而且……”
“而且如何?”
阿弦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是谁对阿叔下毒手,所以我想查出来,我想知道是谁这样狠心……”
“真是个傻孩子,”
英俊轻声一叹,却又道:“但是我……很喜欢。”
最后一句,泛着极浅淡却恰到好处能让人听出来的一抹笑意。
阿弦在听他说“傻孩子”
的时候,真心实意地愧悔了一下儿,谁知竟有峰回路转地下一句。
正脸热,却见门口玄影扑腾着跳了进来,摇着尾巴在跟前儿撒欢,与此同时,外头响起老朱头的咳嗽声。
英俊松开她的手:“去帮忙吧。”
小手陡然被松开,竟觉空落落地。
阿弦应声跳出门去,等她帮老朱头将家什等都运理妥当,抬头看时,英俊已经不在堂下了。
这天晚上,阿弦仍是睡在堂屋。
大概是先前同英俊那一番话的缘故,睡得格外香甜些,睡梦中还不时地响起“你是个好孩子”
之类的言语,几乎笑出声来。
直到将要天明的时候,阿弦才做了另外一个梦,当她猛地从梦中惊醒跳下凳子的时候,阿弦不知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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