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差道:“左大人说要万事小心,若真有什么意外,我们可担当不起。”
说着就对县衙里的差役使了个眼色。
那人会意,便问道:“小兄弟先前不是去过鸢庄了么?再者说,那里已经被烧尽了,又有什么可看的?且还是个凶地呢,不如避忌些。”
不料阿弦听了这句,反而提醒了她,忙问道:“那鸢庄受害者的尸首都在哪里?”
马公差跟着衙役双双震惊,那衙役还未回答,马公差道:“十八子,你问这个做什么,总不会是去不成鸢庄,就要去看尸首吧?”
阿弦道:“我先前在桐县的时候,也时常会干仵作的营生,看一看正是分内的。”
马公差忙拦着:“这个不成。”
那衙役也惊愕道:“小兄弟,这个的确不成,那尸首抬出来的时候,都已经……”
他满面无法容忍,难以为继,就好似那几具尸首在眼前般,掩着口低低道:“我先前只是好奇远远地扫了一眼,就吓得几天几夜没睡好觉呢。
小兄弟你年纪又轻人看着也瘦弱,何必去自找那个苦吃。”
其实袁恕己先前已经来瞧过一次,他也是同样想法,不愿阿弦再受惊扰,便未叫她同来。
等他看过之后,越发觉着自己的决定无比正确。
此时这两人竭力劝阻,拗不过她,何况左永溟只吩咐不要出城,并未不让她去差尸。
因此只得战战兢兢陪着她前往暂时停尸的义庄。
那衙役头前领路,满面苦涩:“到了地方后,我可不进去,我怕看了之后再……说来也实在可怜,钱掌柜原本是那样神仙般的一个人物,怎么会落得这个下场,我是再看不得的。”
“钱掌柜”
三个字钻入耳中,阿弦不由道:“哥哥,为什么你们都叫钱先生为‘钱掌柜’?”
衙役道:“那是自然了,钱掌柜在城里十几家铺子,我们平日里都叫惯了。”
这钱先生到底是商贾出身,石县令因敬慕他的为人,又同他相交甚笃,为示敬意,便始终以“先生”
呼之,其实城内的百姓等都以“钱掌柜”
称呼,他们倒并非心怀鄙意,而是一种习惯。
阿弦皱眉:“总觉着哪里听过。”
她正竭力寻思,那衙役住脚,指着前方一座青瓦屋舍:“就是那里了,请恕罪,我可不能陪着进去了。”
马公差也正有些避讳,但毕竟左永溟吩咐了,不敢擅自撇下她独自一个,就随着阿弦一同进入。
义庄之人见是府衙来人,不敢怠慢,恭敬领着两人前往查看。
一边感叹说道:“这钱掌柜一家子死的忒惨,我们大人跟他又有私交,立志要查明真相,如今惊动了刺史大人,只怕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说着便举手推开一扇门。
马公差在阿弦前头,才要迈步,便嗅到一股奇臭,他起初只觉熏得难受忙捂住嘴,明白是什么后,心头大呕。
一桩的人给两人递了两块帕子,自己也系了一条:“幸而这还是秋冷了,又是烧死的……尸首才得保存,倘若在夏天里,更是难过呢。”
马公差咬牙皱眉,挪步入内,一抬头看见前头案上白布底下露出一截类似乌黑的枯干朽木似的东西,只是略有些狰狞……
他定睛一看,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扭身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阿弦也早看见了那是一只被烧的早变了形的胳膊,她按捺心中惊骇,仍旧缓步靠前。
毕竟阿弦先前兼任仵作,也见过不少奇形怪状的尸首,且又因她的那种异能……见过的骇人鬼魂也不在少数,虽然不曾习惯,却到底比马公差等要好些。
所以那时候在雪谷里,被万鬼所围,她还能保持镇定,折骨为灯静等救援。
义庄的管理之人见阿弦如此,心里却也佩服,原本他只当是这小孩子好奇而已,只怕看一眼就会落荒而逃,可知这几日里前来探头探脑的人也多,轻则呕吐不适,还有几个被当场吓晕过去。
这人便道:“您从这边看,这里的这一具,辨认是钱家的管家,这是小厮……”
阿弦随着他所指,一一看去,这人因念她年纪小,心存体恤,只是指着尸首介绍而已,并不肯把白布掀起来,生恐当真吓坏了她。
“这是钱少夫人,原先把她跟太夫人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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