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若当真这么想,就不会这当口跑来看我了吧?”
沈夫人道:“别瞎说。”
晏驰头枕在椅背上,幽幽笑道:“您虽说刚强,可终究是个女子,心里有事纵然不说,也会表现出来,大哥稳重,凡事当先考虑的是避开风险,因而你有大事抉择,总会问他的意见。
可你也知道他内心柔善,也崇拜着父亲,他在如今这件事上必然以孝为先。
“而你是心有不甘的,她当初付出那么多,是因为父亲是你的丈夫,而你没有等来同等的回报,你的痛苦,身体健全的大哥他无法理解。
“但是我能。”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我能,因为我知道被亏待的感受实在太糟心了,我主张你回京,主张你跟林氏争,不是因为我贪权贪势,是因为我想要个公平。
“母亲也是。
所以在被冷落孤立的时刻,你会情不自禁地来找我,你知道我的话才能顺贴你心意。”
沈夫人微微变了脸色。
晏驰轻伏在扶手上,定定望着她:“哪怕母亲在父亲那里铩羽,你不断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结果,可你心里还是纠结的,不甘的。
“尤其是在你看到婶娘们与林氏言语亲密,而放眼望去这王府里又全是林氏挑选买进的下人,你像是住在别人家里,这又勾起了你寄人篱下的那段煎熬心路。
“你十分抵触,好不容易结束了克制多年的生涯,如今自然不会想再度如此。
“你会无比地想改变挣脱这种感受,可是要想挣脱,便只能往前走。
你想往前走,又还缺少足够的信心,因为你内心里的确也认为不该让林氏母子一无所得,你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不是正确的。
“于是你来找我了。
你想听我的劝说,想看看我是否能够说服你下定决心。”
沈夫人常年平静的面色,此刻掀起了波涌。
她沉声道:“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晏驰默然片刻,道:“母亲何必否认。
林氏母子虽然看上去无辜,但这个府里,谁又不无辜呢?
“我不敢肯定林氏有没有别的想法,但父亲至今为止都在偏帮着他们总是事实。
咱们可没有人帮,自来成王败寇,不想憋憋屈屈地度日,便只能先下手为强。”
沈夫人指甲抠进了肉里,目光似是要钻进他的心中。
开启的窗口有被风撩动的纱帘在轻舞,这夜晚,像是静不下来了。
“母亲没有必要再犹豫了。”
晏驰撑着身子坐直,神色也变得凝重,“你还指望父亲回心转意?
“不可能的。
这十四年里林氏与他朝夕相处,点点滴滴他都是亲身感受的。
“何况您当初在他战况未卜的时候,仅因为他另娶而执意不曾回到他身边,他会觉得你意气用事并且不知轻重,他心里拿你与林氏一比较,自然就有了高低。
“总而言之,论情份您是无论如何比不上林氏了,也就无谓再在他身上浪费心力,就让林氏去拥有他吧,咱们拿住地位身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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