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身体里的最后一点力气。
邓鸿超不是说,任务“必须失败”
吗?
王军英装好枪弹,仰头寻找着树冠间的空隙。
“试试吧。”
他说。
空隙找好,但他没有立即击发,而是高举着枪,低头看了我一眼。
那闷板的王军英,似乎看着意识模糊的我,淡笑了一下。
耳里一声砰响,信号弹带着两人的期冀,冲出了枪口。
上一次听到这响声,还是在几天前,在地底下,在无尽的黑暗中。
而这个时候,昏沉的视线忽然一黑,那梦魇一般的黑暗,又裹向了我。
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平躺下来了。
但我感觉到,身子在摇晃,模糊的视野中有好多人脑袋,也有好多的绿军装。
耳朵里是嘈杂的人声,似乎还有哒哒哒的枪响。
我好久没见到这么多人脑袋,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多话语了。
但是那一刻,我心里却安稳如山,因为那一声声急促的话语,分明是祖国的呢喃,是熟悉的中国话。
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在这一刻都规整为零。
身在担架上的我,听着急促的中国话,看着那模糊的绿军装,感受着身下的急剧摇晃,忍不住的泪如泉涌。
我,回来了。
虽然我们的归来,已经超过了预定的时间。
但时刻待命的边防部队,还是在发现冲天而上的信号弹后,第一时间赶了来。
雷区早就被他们清扫出了通道,他们相互配合,一边压制着山头上的越军哨岗,一边用最快的速度救回了我俩。
再之后,我俩被拉到了战区医院,进行了紧急救治。
后来我听医生说,如果溃烂感染的伤口再这样摆下去,下一步就是大面积的表皮腐烂,最后影响骨头,波及生命。
在战区医院紧急治疗后,我挂着盐水,被送上了火车专列。
虽然不像来时那样,有飞机款待,但那一列火车,也算是很高级别的待遇了。
有护士专门看护我,车厢里就我一个人。
再之后,我不知道被拉到了什么地方,也许是军区医院,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地方。
待我意识恢复正常之后,我就被邀去做了任务报告。
报告在一个小屋子里进行,两个干部模样的人,相对于我而坐。
就像犯人审讯那样,但气氛相对要松缓一点。
口头报告一共做了一天两夜,我没什么多的顾虑,就将沿途的一切讲了出来。
从突遇山民,到野人拜访,到突袭越军、遭遇越军,再到误落天坑、进入地底。
最后,存活着的杨老前辈,以及特务一般的邓鸿超,也一并讲了出来。
当然,也有十八年前的真相吐露。
任务自然算是失败了,出去六个人,虽然有两个人成功返回,但资料还在邓鸿超那里。
他的生死,谁也不知道。
那一背囊的宝贵资料,也不知道是留在原地,还是会流往其他地方。
不过说来,两个接收报告的干部,听到邓鸿超的事件时,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当然,他们可能只是文书一类的干部,板着脸做记录,就是他们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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