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所言极是,这疤确实丑。”
元嘉眼圈一红,就这样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哭出了声,她自是不介意一个疤口,只是柳璟没了笑模样,她恐柳璟不悦,迁怒了自己。
哭声一抽一抽的,似是要永不止息,柳璟静静听了一会儿,忽地用大掌捂住了她的眸子,泪水沾了一手,收回来时手指濡湿,薄唇轻轻地柔柔地碰了碰那濡湿的手指。
元嘉哭声一顿,“……你若渴,我给你倒水。”
柳璟在摇曳的烛影中笑出了声,“夫人,被人欺负了,断没有坐着哭的道理,不若我明日再去找他们?”
“可他们不都被你用剑串死了吗?”
元嘉肩头哆嗦了一下,眼睁睁看着柳璟不满地眯起一双含情的春眸,“总还剩点东西吧?”
人都被埋地底下了,还能剩什么啊?
柳璟微微一笑。
元嘉悚然,泪又落了下来,她到底嫁了个什么人?
皇后口中的行宫确然比宫中遮些日阳,元嘉在此过了一天,只觉清晨夜间凉爽许多,只是午间,日头照下来,依然难受。
屋里冰块凉气实属有限,体内氤氲的热气徘徊不散,元嘉松了手中毛笔,侧身坐在窗前,团扇打起风丝,细颈耐不住地扬起,鼻尖萦绕着的药味苦涩。
桌上那碗药静静地放着,蒋太医送来时只说是供开胃的,元嘉是十分顾惜自己身体的,自然要多吃饭,只是闻到药味作呕这个难题,仍无法可解。
一只手还是从药碗处收了回来。
视线转去窗外,暼见一道身影。
男子未着官衣,一身薄衫飘逸,形容清举,脚步施施然,比之往年的从容淡定,又多了身居高位的威仪,衣袖随风而动间已到了房前。
“公主,柳大人求见。”
行宫虽大,皇后为元嘉准备的院子却极为僻静,除却每日送药的蒋太医并无人来,而但凡来此的人必已得了皇后的肯。
那柳璟必是奉皇后之命来的。
元嘉想起落水那夜那个充满凉意的怀抱,一瞬明了情况,怪不得帝后二人送她来行宫,还选了这么个僻静的地方,她沉思了一下,意识到,她对柳璟已避无可避。
“让柳大人来窗前。”
柳璟这个人,面对她时总是自信满满,惯常的我行我素,不管往昔还是现今,他心里还执拗地认为两人还是夫妻,分明是他烧了婚书,他依然能如此认为。
元嘉心想,他霸道至此,自己又何必因避不开他而伤了心情?之前是她想岔了,既然躲不开,那就当臣子对待好了,一个取凉工具,用起来也算顺手。
窗户被完全推开,柳璟驻足,一道视线掠进来,掠过桌上的药碗,停在熟悉的眉间,细眉微微拧着,眉下睫毛湿漉漉的,想必已难受许久了。
“柳大人来此,所为何事?”
“奉皇后之命,为公主消暑。”
彼此心知肚明,元嘉松了扇柄,视线落在柳璟搭在窗台上的袖子上,与柳璟重逢后的所有心绪都在这一瞬豁然开朗,不由坦然地笑了笑。
“柳大人,你为我消暑之前,可能接受一件事?”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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