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范桢年少得志,虽任四品大员,却树大招风,政敌不少,在朝廷上举步唯艰。
她再不喜欢范桢母亲,却也在乎自己娘家,在乎范桢。
于是她想了整整一夜,最后决定登尤府大门——尤家二房与宗大人素有交情,她打算以尤家为搭线。
可是这事被范桢得知。
范桢知道她为了走尤家门路,给尤氏二房下跪。
她就像条京巴犬,静静匍匐在尤二跟前,任其折辱取笑——她这么做,只为了让尤二痛快,出一口当年恶气。
同时希望尤二娘子能看在她低头做人的份上,帮她在宗大人跟前说几句话。
今晚,范桢就是从好友的口中得知此事,恼得满脸涨红。
成婚五年,她从没见范桢生这么大的气。
他不仅跟他母亲闹过一场,险些断绝母子情分。
更是骂她不知廉耻,愚昧不堪。
昏暗的马车里,范桢闭了会儿眼,眼中似有什么东西流出,被他攥袖擦了去。
没有点灯,其实他看不见东西,却隐约能绘出妻子的身影。
气叹了又叹,他感觉自己就像块徐徐烧完的灰,终于要走到尽头。
偏生夙愿未了,还有不甘心的余地。
范桢有些绝望,想去抱她却不敢,也不能够。
最后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她。
他不忍看,嗓音微微哆嗦,说出这辈子最恶毒的话:“我怎么会娶了你这等蠢妇!
你以为你去下跪,任人出气,你父亲就能得救吗?尤家就愿意救?尤如蔚是怎样的人,你比我还不清楚?”
“你平时不是最要脸,最爱攀比,就怕落人家一步?现在变样了,连这种下贱之事都做得出?”
温画缇被他叱得险些哭出。
他以为她就是个石头人,任别人怎么侮辱都没感觉?是自己不想要廉耻吗?她本就要脸的死,要不是为了温家,为了他,她就是死也不想登尤家大门。
温画缇忍住眼泪,强憋着气回怼他:“我没别的门路了!
我要是有门路,你以为我甘愿找尤家?我明明为了我娘家,为了你仕途才这般,你不是也一直怕被我家牵连?”
“现在我做了,我去求她了,又不是你受辱,你恼什么?况且她已经答应,会帮我出面!
你既得益处,如今又怪我,不就……”
说到这里,温画缇的喉头哽了哽,声音陡削,犹如血泪滴,“不就觉得你面子受辱,我丢你人吗?我都不要脸面了,你却比我还较劲……”
她说完,没抬头,昏暗中隐约听见范桢喘了好久,没有动静。
直到马车走进闹市,周围的一切变得嘈杂。
一厢之隔,范桢终于抬头望她,眼里有水光,未几连着三声冷笑,好,你没有错,你都是为了我,是我不懂体谅心疼你,可如意了?
范桢冷笑完,甩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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