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着气,发鬓濡湿,有汗水,也有血液,他的手就放在她的额头上,微微发抖。
他急乱而焦灼地道:“本王知道,本王一直都知道。”
刚才昏迷的时候,他似乎听到她在他耳边说她喜欢他叫她温意,她说她喜欢他,她喜欢上一场瘟疫,这场瘟疫,叫爱情。
一朵玉兰花般的浅笑漫上温意的嘴角,她整个人几乎虚脱,仿佛刚从大水里捞出来,苍白而纯净地看着他,她笑容逐渐变得虚无,眼睛慢慢地合上,低语:“好了,我可以去草原追逐少年了……”
她的头,从她臂弯里沉沉地垂了下去。
嘴角依旧含着缱倦的笑,仿佛她真的要去追赶少年一般的欢喜。
他的悲鸣穿越云层,直上九霄云外,“温意……”
杨洛衣早就死了,而温意也早就死了,如今死的,不知道是温意还是杨洛衣,没有人知道,没有人知道……
御晖郡主宁安王妃杨洛衣入殓当日,宁安王爷宋云谦抱着王妃的尸体,任谁劝说也不给入殓,他喃喃地说:“她会醒过来的,在山间的时候她都死了,最后却还是醒过来,她会醒过来的……你们谁都不许碰她!”
他抱着她,三天三夜,没有吃过任何东西,没有喝过一滴水,他依旧顽固地相信她会醒过来,即便她的身体已经变冷僵硬,他还是固执地相信。
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舍不得放她睡在那冰冷的棺木里长埋地下!
她和他说过鬼故事,她说世界是有鬼的,他相信,所以,他知道即便她不会醒过来,她的灵魂也会回来。
他等着,痴痴地等着。
皇帝亲自出宫,温意死了,他也很伤心,但是,亲王也该有个亲王的样子,抱着死去王妃的尸体不给入殓,她去也去得不安心,这样像什么话?
宋云谦这辈子未曾忤逆过父皇,但是这一次,即便皇帝亲自出宫劝说,甚至责骂下令,他就是不放开,他用疲惫而绝望的眸子看着皇帝,狂乱地道:“父皇,容儿臣胡闹一次,儿臣不愿意放开她。”
皇帝微愠,道:“你也知道是胡闹?洛衣已经走了,你这样弄得她魂魄不宁,何苦?”
“我就是要她魂魄不宁,她知道我伤心,她会回来的,父皇,是我亲手杀了她的,她救了我,医好了我的脚,我却杀了她。
我不要亏欠她,我要把欠她的在今生还给她,父皇,她在山间的时候,为了摘灵草,掉进湖里死过一次的,但是最后她活过来了,你容她缓缓,她就会再醒过来的。”
皇帝怒道:“胡闹!
人死了岂会再复生?”
他退后一步,命身后的侍卫,“你们去拉开王爷,让王妃入殓。”
侍卫得令,正欲上前,宋云谦却横了一把匕首在脖子间,看着皇帝,“父皇,若再逼儿臣,儿臣就随她去了。”
皇帝怔怔地看着他,心里某个角落忽地一软,他也曾经有过那样美好的时代,得到过那样美好的爱情,怎会不明白他?
他语气软了下来,叹息道:“孩子,她生前你已经让她不得安生,如今她走了,你还不让她好好地去吗?”
镇国王爷也来了,他当日差点失去王妃,这种绝望的心情他懂得,所以,如今见宋云谦这样,他心里也很难过,上前握住宋云谦的手,道:“你看她,嘴角还含着笑意,证明她走的时候没有怪罪你。
她用自己的身体试针,明知道会出事,她还是这样做了。
她要你好好的,你若这样一蹶不振,岂不是辜负了她?”
宋云谦的泪水不断滑落,他喃喃地道:“我宁可一辈子都站不起来,我也不要她走,皇兄,我好恨她啊,她为什么要这样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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