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拯拔三途苦,出离血湖庭,沉魂滞魄众……”
乃是道家为死者祷祝经文。
纪浅念不住催促道:“陆掌门,你动作快些,再耽一会,天都要亮了!”
陆黔垂泪续道:“……剑树刀山,翻成花圃。
赦种种之罪愆,从兹解脱,宥冥冥之长夜,俱获超生。
不肖弟子陆黔恭诵……师叔虽非我亲手所杀,总因我而死于非命。
几位师长有生之时,我未好好孝顺,又在师叔故去后毁伤他尸身!
我真是最大逆不道的逆徒!”
纪浅念不屑道:“好啦,戏文唱够没有?说得有情有义,你师叔都给你刺了个一剑穿心,还不够毁伤?现下咱们仅是施行火葬,给他炼体化骨啊。”
陆黔起身,将纪浅念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小声些,当着师叔面前,我表面功夫总得做足,免得他日后怨灵不散,再纠缠于我。
冤魂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纪浅念让开几步,转过视线道:“说得我全身发毛,我可不想跟他牵扯不清。
你自己挖好了。”
不听陆黔作答,只闻得镐头攒地之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感到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寒冷,天空隐现出些亮光,内里却仍呈暗灰,接着一个闪亮霹雳撕破苍穹,平地炸响一个惊雷,震得天地仿佛也在颤动。
陆黔随着雷起,一声惊呼。
纪浅念半是气恼,半是好笑道:“陆掌门,你还是不是男人?怎地单是打雷,就吓得大呼小叫?看清楚啊,不过是个闪电,又不是你师叔显灵发火,招雷劈你。”
等了等没有回应,微带薄怒道:“你听到我说话没有?”
才见陆黔眼神呆滞,顺着他目光看去,正又亮起一个闪电,将陷阱中数排血迹斑驳的尖桩映得分明,颇似些啮人獠牙。
这气氛下也不由得有些紧张,问道:“你师叔呢?别是诈尸啊?”
陆黔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挖出了这个。”
纪浅念注意到他手中捧了个瓦罐,表面极其残破,朱漆片片剥落,不知是何年代的陈旧器物,想说些轻松话调节气氛,笑道:“这是什么?里面也不见得就封印了妖魔……”
陆黔不答,递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纪浅念接过展开,上书:“陆掌门少安,吾今献上何征贤骨灰在此,大恩不必言谢。”
奇道:“是谁这般好心?你辨认得出笔迹么?”
陆黔摇了摇头,道:“我从无与人书信往来,对笔迹也不熟悉。”
纪浅念道:“那也无妨,不管怎样,这人总是帮了你的大忙,你也能暂松一口气啦。”
陆黔苦笑道:“只要不是在帮倒忙,那就很好了,我直觉这其中包藏阴谋,另存歹意……”
纪浅念笑道:“一看你就是亏心事做得多了,时常想着害人,就觉得别人也都要来害你。”
陆黔道:“不,是我亲手安葬的师叔,却有人其后来此动作,当晚在场的算上我,也只有雪儿,梦琳,和崆峒老贼四人,不妨逐一排除。
我当然不会给自己留信,梦琳……她没有这个时间,雪儿就更不可能了,剩下崆峒老贼,如今我势成弃子,我不信他还会帮我。”
纪浅念安慰道:“也可能都不是,而另有旁人。”
陆黔道:“那就更可怕了,你想啊,他知晓此事却不揭穿,还销毁了用来牵制我的把柄,世上哪有不计酬劳的相帮?可他却未讲甚条件……我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我……究竟该怎么办?”
纪浅念耸了耸肩道:“别问我啊,我充其量就是个看戏的,你自己拿主意。”
陆黔单手握拳,不住敲打脑袋,纪浅念终不甘被晾在一旁,道:“换个角度去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任那尸身有多惨不忍睹,烧光了都是一把灰,你就带这瓦罐上昆仑安葬,或许也能让那人沉不住气,有所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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