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尘自出道以来,从未对人如此服低,目送着暗夜殒出门,心下徒感悲凉。
想到以武征天下易,而维系手足情谊、俘获美人芳心竟难逾登天,此后再要相会定然杳渺无期,只想确认二人安然离去,便也跟着前往秘牢。
接着暗夜殒带楚梦琳往祭剑堂,他同是尾随在后,因内力深湛,屏息凝气,全没给人知觉。
其后听得楚梦琳的一箭双雕之计,不可否认,确是十分高明。
若在平常,暗夜殒对他再有不满,也绝不会无故栽赃,只因开弓没有回头箭,除去陷害脱罪,再无第二条路可走。
他又未将自己当做生死之交,怎会甘愿为竞争对手背上黑锅,自毁前程?推前想后,心里满是冰冷,也不知是否该感慨长久以来,这“恶人”
扮得成功,令楚梦琳临走依旧惦念不忘,一心置他于死地。
要拦住她当然轻而易举,却将使三人重陷苦恼漩涡,万般无益。
何况近期对闲事管得腻烦,不愿在楚梦琳对他的历数罪状上多添一条。
要知人生的最大悲哀,正在于无法预知未来,若是他早先知道,楚梦琳这一走,双方便从此参商永隔,不知会否另有主张?默待她走后,这才返入祭剑堂,在暗夜殒后颈一掌劈下,当场将其击晕,又负了他回“堕天堂堂主房”
,放他横卧在榻上,突发奇想,在他手中塞了只酒瓶,那也暗示他同是昨夜宿醉,发生之事只当南柯一梦。
叹息着走到厅中,仰望但见苍穹如墨,明月如钩。
第二日吉时未至,众教徒仍如往常般,齐集后山练武。
暗夜殒再见到江冽尘,不由极是窘迫,连双手也不知摆在哪里的好,他是个聪明人,醒时察觉已回至房内,再看到手握的酒瓶,立知必是江冽尘的杰作,换言之,昨夜在楚梦琳面前颜面扫地的情景,自然也全给他瞧见了。
江冽尘素来洞悉一切,却喜故作后知后觉,借话牵引,欣赏对方在眼前作戏,以之为乐,若是他此时半真半假的问一句“你怎地还在这里?没同梦琳双宿双飞?”
确会令自己无地自容,索性从山头跃下,但求一死。
而今见他只兜转着督导众人练武,余光偶尔瞟到,亦是如前般一掠即过,没显出半分异常。
暗夜殒心生感激,可若要集中精神练武,无论如何是没那份心情,独自走到一旁,提气跃起,身在半空时,足底往树干蹬下。
这是曾练过百倍的惯招,纵是闭上双眼,也不会有所失误,不料这一脚踏落,力未借到,竟擦着树皮滑了下去,再提气时只感胸口闷塞,举手乱挥,抓到一根横伸枝桠。
不及庆幸,只听得“咔嚓”
一声,树枝断折,他往昔运起内力,身轻如燕,便抓一根柳条也不致如此,更何况他轻功卓绝,翻山越野如履平地,又何须另倚攀附之物?整个人迅速坠了下来,好在方才跃起不高,倒尚无何大碍。
他本就情绪沮丧,摔过这一跤,更是心灰意冷,一时想到功力不仅是“打个折扣”
,几乎已丧失殆尽,一时又想到任其如何都不能同楚梦琳喜结连理,武功盖世也浑没趣味。
今时今日,世间更有何事足惜?
思想愈发消极,逐渐自暴自弃起来。
江冽尘也时刻关注着暗夜殒情形,倒不信血脉不畅便能使其武功尽失,想来还是心疾作祟。
一边规范过一名教徒起手高度、出招方位,顺路走到暗夜殒身后,单指抵在他“肩井穴”
中,暗夜殒蓦感一股真气涌入体内,不禁手臂交错,双掌外翻,“砰”
的一声,丈余外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倒。
这内力仅骤起一瞬,随即消失无踪,心头掠过阵阵沮丧,悻然回身,道:“你……”
顿了顿又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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