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逃出多远,还在娄崆山上。”
李五顿了顿,声音颤抖道:“奎鲁呢?”
玄友廉站起来,将她沾血的衣裳碎布清理到一边:“死了。”
李五呼吸滞了滞,这样答案是意料之中的。
那种情况下,他们怎么可能活下来。
她望着山洞嶙峋的怪石,回想起几个时辰前发生的事。
彼时她正在睡觉,突然外面传来喊杀声,随后奎鲁就冲进她屋中,将她从床上拽起来,将甲衣往她头上套,匆忙道:“快穿上衣服,快!”
李五边穿衣服边问:“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敌人夜袭,现在不知道来了多少敌人,城内守军空虚,城是守不住了,我们必须赶紧逃。”
李五穿好甲衣,与奎鲁还有几十名沙陀骑兵向南厮杀突围,敌人越来越多,骑兵越战越少,快逃到南城门时,只剩她跟奎鲁以及其余七人还活着,而她的马也在中途被流箭射死,不得不与奎鲁同乘一骑。
就在这时身后又追来了一大波敌人,奎鲁当即立断,跳下马,将缰绳塞进她手里,向她道:“一定要活着逃出去,回头找到小将军,让他替我们报仇!”
“不要!”
李五红着眼,“不要!”
火光将奎鲁的脸照亮,他的脸上满是鲜血,眼睛中折射出的光芒却无畏无惧,李五第一次发现这个满嘴荤话没个正经的老兵痞,也有这样威武英雄的一刻。
她浑身颤抖道:“你个老兵痞,我还没找你算帐,你不许丢下我!
你把我带出河东,必须再把我带回去,你必须跟我一起回去!”
奎鲁嘿嘿一笑,啐出一口血:“小徒弟,听师傅最后一句话。
是娘们,就不要太逞强,这辈子靠着小将军没错!”
说着反手一刀砍了一个扑上来的敌人,随即用沾着鲜血的刀在马屁股上划拉出一道血口,吼道:“走!
走!”
马剧痛嘶鸣,一下就冲了出去。
李五死死抱住马头稳住身子,回身看去,就见奎鲁与剩下的那七个沙陀勇士据守着这条不宽的巷道,与那一波敌人缠斗厮杀了起来。
李五被泪水模糊了视线,伏低身子抱住马脖子,任着发疯的马带着她奔跑,眼看就要逃到南门,从一旁乌黑的巷道里突然又涌出一波敌人。
李五心中彻底一凉,只当自己今夜在劫难逃,抽出腰上的大刀,就要与那些追过来的敌人同归于尽,这时其中一人骑马迅速驶到她面前摘下头盔,头盔下露出的竟是玄友廉的脸。
李五瞪大眼,“是你……”
,就在这时,她感觉右肩一阵剧痛,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识。
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时中的箭吧。
李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睡了过去,醒来时,似乎天亮了,玄友廉不知所踪,微白的光线从挂在洞口的破布帘子里透出来。
她挣扎着坐起来,用毯子裹着身体,走到洞口,发现这是一个两进的山洞,用这破布隔着,外侧的洞里躺着七八个伤兵,洞口处则站着几名士兵,似是在站岗,粗点了下,也就十几个人。
这些士兵无一例外都穿着敌军的兵服,应该是玄友廉命他们换上的。
大概是因为换上了敌人的兵服,玄友廉才能带着他们在满城尽是敌军的情况下突出重围。
而奎鲁和那几十名沙陀精锐骑兵就没有那么好运了,尽数被敌人杀死。
“醒了?”
李五抬头,见玄友廉端着一个碗从外面走进来,擦了擦眼睛,退回洞内石台上坐下,收敛好情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