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云叹了口气,道:“如今这世道,兵荒马乱,匪祸哪里灭得干净……而且不少占山霸路的,其实是活不下去的穷苦百姓,真遇到了,还要散些银子出去……”
意识到扯得远了,她目视前方,“不谈了,你也快些,莫要耽误了我大哥的性命。”
等到那片山林附近,明月已然高悬,远远狼嚎声起,恍如鬼泣。
袁忠义当然不肯让杜晓云从杜太白上山的路走,否则沿途既有横死车夫还有她大嫂与侍婢的两具艳尸,估计当场就要出事。
“这边。”
他提前下马,从此前捉走那采山女孩儿的路线,带着杜晓云进了深山。
这一路上,她就只问过自己大哥如何如何,对杜夫人,仅在抱怨时稍带提到。
袁忠义心中隐隐不悦,但也略感轻松,免得备下的谎话被询问太多露出破绽。
他不敢暴露武功,故意散去真气隐入经脉,脚下虚浮,上山行道不久就气喘吁吁。
杜晓云心急如焚,可又不愿碰他,最后只得解下佩剑,连鞘递出让他扶稳,运起内力上抬,帮他步履轻快几分。
袁忠义心里清楚,这种年轻女子内功根基再怎么扎实也有限度,在这里消耗一下,等到山顶真动起手来,他也能多些胜算。
当然,他的计划中,还是不动手最好。
他现在的武功可以说是既强又弱。
他一身真气靠八重《不仁经》加持,随便施展什么阴柔功夫,一分便有八倍之威。
但他除了《不仁经》外,又什么像样的武功都没学过,招式不过是花拳绣腿,轻功也就是跑跳纵跃,真能把架子摆得一板一眼的,拢共也就一招黑虎掏心——这一招还基础到不可与任何心法搭配,和运起内力随便挥一拳出去差异不大。
所以最理想的状况,还是不战而取人之阴。
看杜晓云步态身段,神情举止,想来是个苦修功法未动过什么春心的,这种内功根基扎实又正当好年华的处子,若是一身元阴没泄过半点,袁忠义心中估摸,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天的分量。
如此一来,至少离开此地的赶路时日,就算是攒够了。
沿途若有什么村妇山姑,打晕拖到路边还能笑纳几次野食,总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心中盘算,他嘴上也没闲着,絮絮叨叨隔三差五便跟杜晓云攀谈几句,既是为了拉近关系,也想着探探这位女侠的深浅。
他以前常爱听些江湖传闻,知道武功高低与心智之间并非严格相关,脑筋愚钝的一样可以成为一代名侠。
所以,他打算先了解一下杜晓云究竟是什么心智。
行到半途,袁忠义就已经放了八分的心。
杜晓云年纪轻轻,出门闯荡大都跟着杜太白一道,在家中还是长房幺女,备受宠爱,可以说除了习武之外的时间,算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
这样的一个女人,能有多少心机。
至于那点不可无的防人之心,应付一般土匪还行,袁忠义这样察言观色战战兢兢活了一年多的“狗子”
,早出了她浅薄阅历的所知范围。
而且,袁忠义的年纪更小一些,即使装容邋遢,五官底子仍在,依旧算个颇俊俏的少年。
莫要小看男子容貌,还是方仁礼的时候,他就知道,女人对生得俊的男人,天然就会多几分信赖亲近。
这与男人见了美貌姑娘后的德行,其实并无二致。
磨磨蹭蹭过了山腰,袁忠义估摸杜晓云的内息应该已经消耗不少,便故意猛喘几口,擦汗道:“杜女侠,后面还有小半个时辰的路要走,咱们歇歇吧。
我听你的气也短了不少。”
杜晓云没有逞强,收回佩剑,将上山时做的简陋火把插在旁边,嗯了一声,便寻块石头坐下,调息运功,恢复体力。
袁忠义略一思忖,坐在远处,双手托腮,直愣愣望着杜晓云。
习武之人大都敏锐,她不多时便现袁忠义在盯着自己,不禁蹙眉道:“你看什么,我脸上脏了?”
袁忠义故意做出痴痴神情,舔舔嘴唇,小声道:“我就是……就是觉得你好看,我都没见过你这样英姿飒爽的漂亮姑娘。”
他词句选得极为谨慎,避开美人免得轻佻,加上英姿飒爽修饰在前,免得被识穿吹捧——毕竟别说他大姐,翠儿那个持剑侍婢都比杜晓云更显娇美。
“那是你见得太少。”
果然,杜晓云哼了一声,口吻颇为复杂,“我大嫂就比我美得多。”
袁忠义做出愣头愣脑的样子,皱眉道:“那些软绵绵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子,也就放在画里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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