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泊车的声音时,她已闭上眼睛不讲话了,也不知是哭累了还是已经昏过去。
谢择益手已经木到失去知觉,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失措的冲外面狂喊:
“——汴杰明!”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大家的观看感受,我将这段作话移至评论区。
☆、〇三三阿正之一
她这一觉过去就是二十小时。
与公共租界西洋船舶码头红十字医院的静谧完全相反。
在这二十小时里,这报讯发达的上海滩世界已经天翻地覆。
上海商务印书馆的《东方杂志》、《申报》与《商报》的编辑在凌晨三点收到一卷胶带,连夜将前一日的报纸推翻重制,终于使得这批照片赶在九点上班之前,准时投递到上海各大洋行、公寓与门店。
所有拥有晨起读报习惯的人,在翻开这销量最高的报纸时,发现不论报纸几乎所有篇幅都用来披露一组照片,一组在这漫长停电夜里慢慢滋长的恶魔,竟与全上海人一齐静默无声度过长达数月的安眠夜。
一张照片上印着以数以千计的试管、锥形瓶与透明密封罐中悬浮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器官、成形胚胎与婴儿。
一张照片印着数以万计储藏于冷藏柜的培养皿,上面的日文标签与相应的文献资料,都用简明扼要的汉字翻译了过来,其中诸如“鼠疫杆菌培养皿”
、“牛血粉(〇三三)培养皿”
、“人血(石井)粉”
字样,在报纸头条用黑体铅字印得触目惊心。
除此之外,还有一条最为重磅的照片,是存在于一沓名为《中华猿解剖实录》卷宗里的——卷宗上一副照片,一个男人被绑在手术台上,三个穿白罩衫和胶皮手套的医生正在对其进行活体剥皮,下附日语,美其名曰——烧伤治疗素材。
一套生化设备副本开头写着这样一句摘要:“虹口纺纱厂医院进行的共九十组〇三三试验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点六二,足以证实这种武器惊人的杀伤力,亦足以证实陛下的英明武断。”
……
三家报社联合披露,让这本就比其他城市更为商业、娱乐化的上海城,在四月二日整一天,整个地动山摇了;而在当天凌晨远送到全国各地其他城市的当日份报纸,也在未来几日陆续将消息广播到这片远东大陆上。
而当夜没有收到这卷秘密胶卷的其余报社,大部分都在报道六周实验成功完成新研究的“中日英友好晚宴”
;而这些不合时宜报道,正从侧面烘托这组照片的耸人听闻与这场晚宴的荒诞不羁。
照片与报道来得极快,几乎打得公共租界工部局、日捕股与南京措手不及。
南京在向工部局提交拘捕令及武装军人进入租借地进行拘捕的申请。
得到工部局英美法三国批复后,立马下令派遣二十五军六师二团团长宋竟如带大批二十五军武装士兵赶往上海进行武装警戒,以防群情激愤下,有“心怀不轨之徒”
企图煽动人群发起暴|动时,方便随时镇|压。
在这个黎明时分,这个城市从黄浦江上发出第一声低怆悲鸣时,仍有一些报纸在报道一些花边新闻。
如果一些人这一早格外无聊,兴许会留意到其中夹杂着一条订婚讯息,是关于林郑两家的。
楚望睁开眼来时,入眼是一片寂静的白——白的墙,白的天花板,白枕头与白棉布床单。
一片寂静的白里,白的墙与窗帘外头隐隐有低语声。
她微微动了动,全身都发软无力,头尤其的痛;嘴里干到唇跟齿也有些黏住了。
嗓子又痛又哑,张嘴讲话时控制声带发生太过用力,嗓音有些嘶哑,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变声成了个男人。
拯救会的白人救助会女护士闻声赶过来扶她,用苏格兰腔关切的问:“想喝水吗?或是想去盥洗室吗?你脑部有一些轻微震荡伤,会有一些头晕症与恶心呕吐感。
不想不舒服就躺好不要动,有事请让我与玛丽来扶你。”
她略一摇头,一阵晕眩感袭来。
哑着嗓子问:“外面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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