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郑誉亮眼中尽现温柔之色,“我还记得她那天的模样,她梳着凌云髻,发上只簪了一枝珍珠翠玉簪,蛾眉轻扫、朱唇微点,上身是一件月白云纹束衣,下面是淡绿色缕金挑线纱裙,外面罩了翠纹织锦斗篷,纤腰广袖,亭亭玉立。
当时我只觉她美得惊人,要不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亲妹妹,几疑是滛池下凡的仙子。
后来母亲回来说,妹妹在诗会上跳了一曲落霞霓裳舞,便如惊鸿仙子,艳压群芳,引得无数才俊看傻了眼,明里暗里多番示好。
妹妹对一众才俊均是神色冷淡、爱理不理,唯独对那郭梓文笑语晏晏,妙语如珠,如此情形,便是头蠢驴也开窍了,何况是那八面玲珑、自命风雅的郭梓文?当下赞妹妹“纤云出岫步步莲,玉芯独放寸寸香”
,鞍前马后随着妹妹游园赏花。
至此以后,郭梓文便成了府中常客,借口向祖父、父亲请教朝中之事,或借着与我谈论诗文到府上拜访。
每次他来后不久,妹妹便会出现,然后相携出游。
我们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也不说明,想那郭梓文不但文才出众,相貌也是人中翘楚,且性格刚柔相济,最重要的是妹妹早已放出非他不嫁之言,便默许了他们来往。
两个月后,郭家委了媒人前来提亲,祖父和父亲都喜他为人有胆识、知进退,家母又喜欢他仪表堂堂、知情识趣,是以婚事谈得颇为顺畅。
年后,郭家父母专程从南乡过来,登门下聘,商定婚嫁之事,请了先生对了八字,将日子定在四月初六。
这一切原本顺顺畅畅,两家喜气洋洋忙前忙后筹备婚事,到得三月初,两府上下都张罗得差不多了,只待四月六日之期。”
说到这里,郑誉亮停了一会,长长叹息一声道:“要是一切都这样顺顺利利的,那该多好啊!”
此间只有木槿和李仁怀二人不知道此事,但听得郑誉亮话中前一个“原本”
,后一个“要是”
,再看大家脸色均有悲戚黯然之色,便知道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定然不如人意。
木槿第一次听到与自己身世有关之事,一时间关切、担忧、惶恐诸般情绪涌向心头,不由轻轻颤抖,李仁怀轻轻握住她的手,向她示以宽慰一笑,木槿方稍稍安心了些。
“天有不测风云,这一年上巳节祓禊,妹妹与郭梓文正情到浓时,也如众多青年男女一般,在味江边约会。
谁知下午妹妹回到府中,却非常生气,说在味江边遇到一疯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郭梓文的面,说对她一见倾心,还说一定会娶她为妻。
当时她又羞又气,郭梓文对那人怒道:“尔等宵小之徒也敢痴心妄想,说出如此疯话污了小姐耳朵!”
命家仆把那人赶走。
那人到是很识趣的转身便走,行得几步却回头对妹妹笑道:小姐,很快我们便会再见,而且是天天相见,朝夕相处!
妹妹说那人眼神像狼一样可怕,笑容魅邪诡异,说完便扬长而去。
当时大家均未在意,只是劝慰妹妹,说不过是一介狂人,见妹妹天姿绝色,自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胡言乱语,让她不必为此等小事介意。
过了三日,当时的狄国太子现在的狄国国主萧恒出访我大苍。
先皇以国礼待之,令祖父陪同国宴。
酒过三旬,这萧恒提出两国若得交好,莫若结为姻亲,自己此番前来,是要求娶大苍国贤淑温良的名门女子为太子妃,他心中已有了这太子妃的人选,请先皇务必成全。
当时我大苍久经战事,刚平定了各路诸侯,又有前朝余孽作乱,实是国力贫瘠,人心思定。
先皇为让百姓休养生息,实不愿再引发战事,数次将皇家女儿嫁与临国君候,以求结盟,获得边境的稳定。
此时听得萧恒如此说,当即应允,问他此女为何人,必当玉成好事。
先皇此言,全在萧恒意料之中,当下便道:“本太子欲求娶之人,仍是当朝殿国大学士之孙女、太子少保之女郑玉瑶!”
妹妹与郭梓文才子佳人之事在京中传为美谈,先皇也是知道的,便劝道:“萧太子,狄国与大苍仍友邻之邦,本该结这秦晋之好,但太子所选女子,已与人婚配,实不能毁人婚约。
我大苍皇室适龄女子中相貌出众、人品上乘者为数不少,还请太子另选良人,朕定不再推托。”
祖父也进道:“玉瑶婚期便定在下月,还请太子另选佳偶。”
那萧恒轻轻一笑,话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但言下之意却让人心寒:“我早已知晓郑小姐与贵朝的翰林院郭大人有了婚约,但本太子独独喜欢她,非她不可。
陛下是要这文才卓越的状元郎,还是想要这大苍边境的安定,请皇上三思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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