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见张二罔若什么都没有发现,喜滋滋拿着泥人泥桶介绍,什么雕刻的镂空珠子,再有什么稀罕的千金锁,月容顺着他话点头,却不由的心神不宁,也不知那男人,近来在忙什么。
顾知山真的很忙。
半月过去,陛下状况并未明显好转,依旧是昏迷不醒,御医说外伤虽好,可内在瘀血仍旧淤积不能化解。
顾太后每日里佛前烧香,原本养好的身子骨,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竟然是已经瘦脱了型。
朝堂上也颇为动荡,哪怕有张太傅力挽狂澜,黄家败落,引发的影响才依次展现。
除了军务以外,朝政大权,各地知州权臣,竟然和黄家有联系着十之五六。
顾知山肃清一批,午门上斩首的也都是贪污受贿,罪大恶极的官员,可仔细算起来,竟然是半点儿用也没有。
那些人该贪污的还是贪污,该欺压百姓的还是欺压百姓,该怎么样做还是会怎么样做,短暂的肃清,只是让他们暂时收了爪牙,但是根本就不会斩草除根。
张太傅也认识到这个问题,陛下受伤不能清醒的状况,肃毅侯大肆肃杀朝臣,实在是不妥当。
尤其是,当鞑子传来王庭变化,一个十七岁的王室旁支称王的消息,这种担忧更是到达顶峰。
又过了几日,临近九月,天气开始转凉,张家也开始做秋衣冬衣。
这日一早,张太太便请了月容和大儿媳妇过去说话,一是为了秋冬衣物给月容重新打点,二来是每年秋冬的围猎,今年因为陛下伤重,只怕会是要取消了。
月容倒是不担心围猎,衣服也无所谓,她之前也有重新做,不做都有的穿,只是张太太这一番心意让她觉得窝心,迎着暖阳阳的目光,月容心底感动,
“我往年还有些旧衣物,倒不必做这么多新的。”
这话是真的,8月底便有林妈妈,把月容在相国寺的那些衣物箱笼整理了,一部分送到张家来。
甚至林妈妈也不知和张太太说了什么,和蒹葭两个仍旧在月容身边伺候。
张太太见月容不肯要,哪里肯,她一番父母心没地方疼她,除了做衣服首饰,还能为月容做什么。
当下,便佯装生气,“你若不做新衣服,这些丫鬟婆子连带你嫂子和我,我们都不必做新的,每一个都陪你穿旧的。”
这个月容哪里敢承担责任,知道张太太为了安心故意这么说,连忙应下,“多谢伯母。”
“还喊伯母呢,早该喊娘了”
张大奶奶笑吟吟开口,在月容笑意顿时收敛,觉得不好。
抬头,她的婆母张太太也有点不愉快的样子,知道月容还没有上族谱,不算是张家正式的女儿,正要开口打岔过去,
“瞧我这张嘴,胡说什么呢
妹妹来这花样,这是外面景华阁新出的好料子,听说十两银子也不得一尺,北边来的孔雀绒,冬季里蓄到衣服里面最是保暖。
如果不是母亲特意找来,咱们家啊,谁都不舍得拿这个做衣裳”
布料柔软,月容抿唇,心底微动,见张太太丹凤眼中满是失落,想起她自相国寺初见,便对自己十分好。
在张家这阵子,更是事无巨细,体贴入微。
咬牙,下定决心,“谢谢娘”
“娘的囡囡”
张太太原本没存什么希望,见月容突然喊出这一句,顿时眼眶发红,她的囡囡啊,十五年了,总算是听到这声娘。
压抑不住的拉月容在怀里,抱了又抱,亲了又亲,只觉得心中哪点子怎么也疼不过来,只拉着月容不住的说,
“往后娘疼你,只疼你一个。
你要什么,娘给你什么,娘的那些东西,往后都是我们囡囡的。”
“还有我这个做嫂子的,我那里东西也多的是,只唯恐妹妹嫌弃,并不敢送过去太多,她哥哥每日里只让送些吃食,说是妹妹在柳家受苦了,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若妹妹不嫌弃,我那里也有好些呢,只管去拿去。”
张大奶奶并不嫉妒月容,她娘家宋家也是鼎鼎有名的皇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唯独银子多。
按照他哥哥的话说家里面粮食都生了芽,银子多的出了仓库,满天下的商铺没有一家不是有他们宋家的货。
她自小到大也是锦衣玉食养的,只可惜孩子运不佳,嫁到张家来,这么几年连一个娃娃都没有。
幸亏有月容,她是家里最小的,等日后若真是无子无女,便把她的那些嫁妆给月容也使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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