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子若是身在国子监,定是个可造的栋粱之才。”
尚书大人心中惋惜。
他深居京城多年,对京中那所览尽天下人才的国子监学府,可谓知根知底,里面的学子无论从才气还是学识甚至风度都算得上唐朝的青年俊杰,可与眼前孟星河对比,总少了许多让人耳目一新又暗自惊叹魄力。
民间遥传桃源多奇人,看来遥言也有依据可信。
尚书大人从孟星河侧脸望去。
刚毅的脸上,桀骜的神情,时而有那么一丝轻浮,也如烟云那般来去无踪。
尚书大人嘴角突然拢起一丝弧线,正对公堂上的马守臣,沉声说道:“朝廷科考在及,本官得皇上诏旨,走访天下科考之地,亦为县地巡考。
今走访桃源县,对刚才公堂之事,也有所耳闻,个中原由,有幸目睹片段。
马大人身为一省学管,当为仕子考虑周全,若不慎误判,非但悔人前途,还有损圣上颜面。
试问我等为官之人,食朝廷俸禄,误百姓怨情,是否该将头上乌纱,身上蟒袍,置公堂之上,鞭打刑笞,以报圣恩呢?”
浩浩荡荡,百字之言。
如同一道闷雷在马守臣的头上炸开。
话虽是轻妙淡写,深识官场之路的马守臣怎不知其中所含的意义。
尚书大人没有直接让人扒了他的官服,削了他的官位,反而替他委婉言言,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若他再一意孤行,处处坦护自家侄子置孟星河于死地,眼前的尚书大人只怕要动官威了。
趁现在还能挽回一切,马守臣向马守义递了个眼神过去,马守义立刻会意,并通过眼神交流,传递给一旁听审的崔夫子。
接下来,崔夫子知道上头要自己去背这个黑锅,心中自然不好受。
如果他不去背这个黑锅,马家兄弟能让他好过吗?
崔夫子是箭在别人玄上,射与不射,自己哪做的了主。
他腿部一软,身子弯得像个小虾米那样,蹒步到公堂正中,啪的一声就屈膝下跪,有孟星河那三跪三不跪的豪言在前头,崔夫子实在是逊色的很,连他的学生都不如。
“尚书大人,学管大人在上,受草民一拜。”
崔夫子说拜就拜,当真叩了一个响头,几十岁的身板,像个小矮人那样,滑嵇至极。
大家都知道,崔夫子是替死鬼,但迫于马家在江苏省的势力,都闭口不说。
孟星河本来想好好为自己出口恶气,在县学里踹了马文才一脚,他还想在公堂上雄辨马家叔侄,弄个满城风雨才罢休。
如今,七老八十的崔夫子跑上前来顶罪,孟星河也不想做那个欺师灭祖的罪人,他选择耐心听夫子如何顶罪,只要不涉及自己,他没必要在众人面前把夫子弄得走投无路。
崔夫子顶住心中的怒火,在众目暌暌之下,将他踹测及编织的事情的起因、经过、结尾,分十章七段三小结全部说的一清二楚。
最中的一点就是他身为县学夫子,没有处理好学生之间的问题,在教书育人方面出现重大失误,导致县学两个学生因争住同一厢房而争执,最后酿成了斗殴事件,这是他的失职。
因此,崔夫子主动承担了一切罪责,还主动请辞县学夫子一职。
崔夫子说的一点不差,可惜要是没有尚书大人出现,他会把这些真话全烂在心里,而孟星河只能乖乖受人污蔑,甚至永不超生。
社会的黑暗并不只体现在官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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