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天气尚凉。
淮河沿岸下起了绵延春雨,春寒料峭。
绵延细雨对于即将来到的春耕而言,自是贵如膏腴,可对北魏大军而言,无疑是天降灾劫。
“这次出兵,朝堂上下本就是反对的。”
在温暖的营帐里,面对萧君泽随口一句这时间选的太不好,冯诞如是回答。
这两日,他已经病得起不了身,睡得时间越发长,清醒的时间正在缩短。
“那为何还要出兵?”
萧君泽敲打着手里的金环,疑惑地问。
“这……”
冯诞无奈地摇头,“当时,南齐雍州刺史曹虎,说不服萧鸾篡位,要投奔北朝,献出襄阳请求归附,陛下大喜,便决定出兵南下,一举拿下南国。”
“这样的话,也不算错,”
萧君泽点头,“守江必守淮,襄阳是淮河上游门户,一但占据此地,便可以自汉水下长江,直逼建康,然后呢?”
襄阳和徐州,一直是北方南下最重要的两个战略要地,无论哪个,南方一旦失去,就算完蛋,南北朝如此、南宋如此、到了近代民国时期也是如此。
“随后雍州刺史曹虎,却不再派遣使者,想是被萧鸾使得手段安抚了,”
冯诞轻叹道,“那时,朝廷上下,都觉得才刚刚迁都,人心不定,再者曹虎大半可能是诈降,所以还是谨慎为要,不应出兵。
但陛下觉得,机会难得,所以……”
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比如当时大臣都在殿外统一了思想,理由都十分充分,人心不稳、再过几月要春耕了、大冬天的什么都没准备——但等进了殿,见皇帝无论怎么说,也要南征,大臣里边居然出了几个叛徒,转而支持皇帝出兵了!
当时就气得任城王大骂,说你们这群废物,明明在外面还反对,怎么进了殿就同意,要是出了事,就怪你们这些谄谀之徒!
“所以这次南下,大军天时地利人口统统不占?”
萧君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皇帝的新衣啊!”
冯诞好奇问:“什么是皇帝的新衣?”
萧君泽于是给他讲了这个后世有名寓言故事。
冯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可不要让陛下听到了。”
歇息了一会,他又道:“陛下,其实也不是不知起兵仓促,只是如今朝中反对改制者众,他想用一场大功,凝聚威望……”
“威望不是这样凝聚的,要以成功来积蓄。”
萧君泽把手上的小零件一点点敲扁,他弄出的声音挺响,但冯诞却觉得没什么,他很喜欢这点声响,至少每次醒来听到,便代表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当初改宗主制为三长制,设立均田,便是出让了利益,让汉室门阀参与进了朝廷三公之中,如今陛下改制,又给了平城鲜卑们什么利益呢?”
冯诞叹息一声:“改制,总要有人受损。”
“对啊,多喝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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