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挂名国子监主簿,毕竟不是正业,对监中诸人并无直接体统关系。
并且这唐学正背后站着是谁,学里人大都知道。
若是不明白各人的关系,岂不是要把人得罪光了?太子和三皇子斗得正欢,一个不慎,万劫不复啊。
可是话已经赶到这儿了,若是就此轻轻放过,没有颜面的却是他。
尤其他与王伦茶楼斗词的事曾经在京中被传为佳话----佳的是王伦,他就是个衬托的。
想到这里也是一股怒气起。
按说,那次王伦做得确实有点装。
先是推三阻四,待自己好说歹说划下道来之后,他便踩着自己的肩膀一鸣惊人。
虽然垂垂老矣,对这些虚名浮名早已看淡,但在红颜知己李师师面前栽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跟头,还是令人很不爽。
再老的男人,也想在钟意的女人面前获得崇拜感,与年龄无关。
“此次也算现世现报,我且训斥一番,却不真夺他等定便了。”
他想。
主要是季度校定说起来有用,在有权势的人看来却又无用。
王伦据说深得三皇子青睐,如果真的投靠过去,哪怕校定等定为差甚至开除,一样可以通过推荐的办法做官。
还更快。
再者若是如此灭了王伦的面子,在外人看来,却定然是自己仗着身份给王伦小鞋穿,反而于自己名声有损。
索性考他一回学问,若是做得不好,只申斥便了。
于是细眯了眼,佯作疑惑道:“到底学问如何,为何你们两人各执一词?”
若是操行等第,为主观评定,各人见解不同,自然差异较大。
但如果考校学问,应该大体趋同才是。
唐学正其实也不知道王伦的学业水平如何,只是嘴硬。
见问,便道:“王伦的学问自是极好的,若无点墨,怎生传出‘山水郎’之名?”
周邦彦也觉理应如此。
能写得一手如此绝妙好词者,平日里下的功夫一定不少了。
他只是不知道还有借壳还魂这种事。
如果王伦的这个前身有些须能耐的话,何至于是个落第的举子而无奈上梁山?
而这个后世在文学上的成就,不能说成就、应该说成绩,就很有限了,除了作为诗词的搬运工以外。
那秦直讲和唐学正不知犯了什么冲,见其一席话说得周邦彦竟然信服了,免不了分辨道:“若说写诗作词,王伦确实名声在外。
可我们这里是太学,以经义为大道!
王伦整日请假旷学,只一个操行便已不堪,如何便能评得季度校定?今日山长在此,正好可以考校一番,也让学里心服口服!”
王伦听了,心里一惊。
自家事自家知,自从来了学里,开始时每日倒也跟着读书习字,只因为彼时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后来渐渐达了,便不以辟雍里学问为重心,尤其是近几个月,为了造肥皂和建安仁工坊,他确实出了不少假。
幸亏有唐学正为他兜底,方才安然混到今天。
若是只上课,他大可滥竽充数;只是当要被拉出来溜溜时,慌张是自然的。
倒不是怕被考倒,而是大家都要面子的好不?三皇子再礼贤下士,如果自己学业上一团糟,肯定会被他小看了。
便是孙三四、花丛那边,也不能坠了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