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盈尚在内阁衙门没有出来,消息已经传到了长春|宫。
沈碧瑶基本不出门,但耳目却是不少,对外面的情况了如指掌。
去长春|宫见沈碧瑶的人是沐浣衣,这个女子脸上有点雀斑,一张鹅蛋型的脸,是沈碧瑶身边最老的一批心腹之一。
早在张问任浙直总督的时候,被困在福建,前去接应的人中就有沐浣衣这个人。
当沐浣衣进入长春|宫后殿时,一阵清幽的琴声就悠扬地传了过来,她一边走一边听,听出正是沈贵妃在弹琴,贵妃每日除了教习小公主学习,处理沈氏财阀内部的事务,总是会抽出时间弹弹琴,音乐可以逃逸人的情|操,丰富人的内在。
沈碧瑶的听觉也是十分灵敏,她喜欢安静,也喜欢听一些轻轻的声音,如鸟鸣,如风声,甚至人的脚步声。
从脚步声就听出了来的是什么人,一般的侍女和外面来的人走路是完全不同的。
沐浣衣刚走到屋檐下,琴声就嘎然而止,里面传出沈碧瑶的说话声:“不用通报了,叫她进来说事。”
门口的白衣近侍听罢便不阻拦,沐浣衣径直推开木门,走了进去。
沈碧瑶取下指尖的指套,头也不抬地说:“说吧。”
沐浣衣忙躬身说道:“娘娘,奴婢有两件事要禀报。
其一,魏国公(沈光祚)传来消息,今日早朝时,黄仁直一派不再反对皇上御驾亲征了;其二,半个时辰以前,皇后去了内阁衙门,至奴婢进宫之前一直未返。”
沈碧瑶低头沉思了一阵,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了。”
沐浣衣见状,疑惑地说道:“娘娘就没有什么事吩咐奴婢去做么,我们该如何应对皇后那边的人?这两个月来,朝廷里一直传言南方力主海禁与皇上作对的事,和娘娘有莫大的关系。
今天的这两件事情,说明了皇后一派正想在海禁之事上做文章……”
沈碧瑶抬起头,打断了沐浣衣的话:“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她沉默了一阵,又说道:“如果见着沈大人,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件事本来就和我们没有关系,随别人说去。
既然不是事实,皇上会清楚的。”
沐浣衣压低声音道:“上次皇上来长春|宫,提起御驾亲征的事,娘娘为什么一点也不反对呢?皇上要南下,恐怕不只为了对付广东叛匪吧?”
沈碧瑶道:“御林军能征善战,皇上此行并无太大的危险,至于江浙那边的事,与我何干?而别人想用这样的事做文章,也得皇上相信不是。”
她说到这里,想起张问上次对她说的话,说只要贵妃说没有关系,就算事实摆在面前也不信,沈碧瑶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了一丝微笑。
她笑着说道:“算来算去,有什么用?你们都别太紧张了,皇上才三十出头,春秋鼎盛,时间还长得很,急什么啊。”
“是,奴婢明白了,刚才奴婢只是替娘娘作想,一时情急。”
沈碧瑶轻轻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的感受。
现在她也把什么东西都看得有些淡了,不由得说道,“皇上在时,我心里有个人牵挂着,百年之后皇上万一不在了,我是不是还在也说不清,想得太远也没有用,谁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的状况呢?”
沈家如今富可敌国,钱财利益对沈贵妃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她也不在乎,正如她说的,如果张问不在了,她也觉得自己孤单地活着也没有太大的意思……只是,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小公主翠丫,不知翠丫会不会因为权力斗争而受到牵连。
所以沈碧瑶叹气,人生总是有些身不由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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