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如霜的月光铺洒而下,将白玉石板上的绸布印出莹莹光泽,借着通明的灯火,形容百态的野兽仿佛要挣脱画卷的桎梏而出,吓得所有人全身止不住的战栗,双腿瞬间重若千斤。
更有胆小的人已是脸色苍白如纸,爬满了豆大的汗珠......
强壮魁梧的棕熊,狡猾多变的狐狸,狠厉残忍的豺狼,机敏迅捷的野豹,俊美健硕的骏马,凶猛狂暴的白虎......不论强弱,百兽皆是匍匐在地,垂首低眉,朝拜着同一方向。
那里,半空中盘旋着一条傲然霸气的金龙,眼中是睥睨天下之姿,凛凛威严透过绸布渗到空气之中,周遭的气氛顿时凝滞了几分。
整幅巨大的绸布,从头至尾,构图布局都配置适宜,匠心独运。
阴阳、向背、纵横、起伏、开合、锁结、回抱、勾托、过接、映带,跌宕欹侧,舒卷自如。
通盘贯气的局势一起如奔马绝尘,勒得住,而又有住而不住之势。
一结如万流归海,收得尽,而又有尽而不尽之意。
再细观其笔触,轻而松,燥锋多,润笔少,以皴擦胜渲染。
用墨之微妙,泼者气磅礴,惜者骨疏秀,含蓄而灵动,笔虽未到,却能在意境中得之。
用笔实处见虚,虚处见实。
百兽之态皆以笔触传神,形具而神生,毛发纹理分毫可见。
似随意命笔,却自然天就,不类人为,实乃大家之法!
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没有人相信这幅画是出自一女子......的舞鞋之上。
在场之人虽然对画中百兽心怀惊惧,但所有的注意力仍旧牢牢锁在顾清浅的这幅百兽图上。
“好!
甚好!”
安静的大殿内,突然回想起南明帝的大笑声,他一拍大腿,便从銮座上站了起来,神色颇为激动。
他坐在首位,从这个位置观画最为清晰,能看到许多别人不易发现的细节。
南建恒直直盯着殿中央的那幅巨大画卷,丝毫未掩饰自己的情绪,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当真是龙颜大悦。
众人皆以为南明帝是因着顾清浅卓群的才华而激动,但顾清浅却十分清楚,那人的喜悦全然来自于她画中的深意......
如今天下之势,番邦小国林立,均以南明、啸岳、禾弥为瞻,维持着暂时的和平。
南明虽然地处东南,国土不及啸岳与禾弥广袤,但国力雄厚,民安国泰,是以左右有虎狼之国虎视眈眈也能存延至今。
若非上一任南明帝体弱多病,不堪国务,以致臣子生有异心,引得国家内乱,消耗了不少南明百年积攒下的国力,天下的局势恐怕会是另一番模样。
南建恒生来便是一个王者。
他有雄霸的野心,自从上位以来,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南明在他的治理下日益辉煌......他早就动了筹谋天下的心思。
这百兽图表面上看着是幅技艺高超的画作,实则正诠释出了他内心的欲望。
为帝者,龙也。
画中那张狂霸气的金龙便是南明帝的化身,而匍匐于地面的百兽就是诸侯番邦,为首凶狠狡诈的豺狼与猛虎则暗喻禾弥、啸岳。
狼奔于茫茫草原之上,猛虎啸岳深林之中,二者皆有称霸天下的野心。
可惜,有龙耳。
“哈哈哈......和硕之才纵男子也不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