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门,顾清浅的仪驾一直向北,一路上走走停停,除去休息用膳的时间,以这般行进速度,大约十天左右才能到达广陵郡的郡城。
徐州距离京都并不算太远,南明帝特意将南建迥安排在此处镇守,既是倚重,也是信任,大大彰显了兄弟之间的情分。
都说最是无情帝王家,顾清浅不禁好奇淮北王使了何种法子,竟然能让极重权利集中的南建恒留他至今,心中不由地生出几分敬畏来。
顾清浅乘坐的马车做了特殊的防震,一路行进而来十分的平稳。
她沉沉地睡着,长而卷的睫毛随着呼吸浅浅地抖动,似在梦中呓语。
一行人渐渐出了京都城的地界儿,路上的人也多了起来。
但无一例外皆是衣衫褴褛,形色萎靡,有的人走起路来甚至都直打晃,不知是赶路太过匆忙休息得少,还是身体虚弱的原因。
空气中弥漫着酸臭腐烂的气息,顾清浅不由地皱了皱鼻子,霍地睁开了双眼。
这味道,她再熟悉不过,曾经多少个日夜她的身上都散发着同样的味道......顾清浅从榻上起身,手不自觉地掀开车帘。
此时外面不同于京郊那般树木葱郁,反而地表裸露,极少见绿色,偶有几根树木也是光秃秃的,没有丝毫生机。
一眼望去,四周空荡,让人心中蓦地生出股寂寥。
顾清浅不禁纳闷,此时尚未入秋,野外怎会是这般景象?
她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视线再向稍远的地方看去,光秃秃的地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躺着个佝偻的人形,一动不动,已然没了生机。
随着马车的前进,空气中那股酸臭腐烂的味道愈演愈烈,最后竟然变成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而路上的死人也是越来越多,个个形容枯槁,如同包了人皮的枯枝。
有的人嘴中甚至还叼着尚未来得及咀嚼的树皮,自己就成了蛆虫的食物......
顾清浅虽然经历过死亡的痛楚,但见此情景胃中也是止不住地翻腾,她忙拿帕子掩住了口鼻,强忍着呕意,问向一旁的侍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侍卫显然也被震惊到了,他摇了摇头,拱手道:“回郡主,属下也并未听说此事。”
顾清浅看了侍卫一眼,“啪”
一声便将车帘撂下了,再未言语。
整个车队的气氛陡然有些压抑和沉闷。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接近了晌午,所有人都停下来休息。
众婢女寻了处僻静又有树木遮挡的地方,铺上锦缎,又摆上了一方不大的茶几和坐榻,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将顾清浅请下了马车。
顾清浅扶着婢子的手,眼睛不自觉地瞟向四周,虽然有些地方仍旧裸露着土地,但好在没有他们刚刚所见的那般荒凉可怕,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
她缓步移至那树下,落座于榻上,看着婢子和仆从们忙里忙外,不禁出了神。
很快,篝火便已经升了起来,炉灶架在上面,升起腾腾热气,不知在煮着什么。
一股香味从中溢散而出,不断勾动着人的食欲。
这时,婢子们也煮好了茶水,顾清浅淡淡酌了几口,再无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