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蒲先生便牵着马,来衙门前大声嚷了起来。
如此早起,对他而言可谓“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
我放下手中清茶,揉揉惺忪睡眼,嘟囔句:“清早大闹衙门,成何体统。”
于是,我胡塞两口馒头,便去请御史王索一同出门赶路。
算上蒲先生,我们三人,一人骑上一匹快马,朝广平疾驰而去。
齐鲁大地正值仲夏时节,一路上我们身围绿树红花,头顶蓝天白云,再看路旁村庄升着袅袅炊烟,颇具诗情画意。
我与御史王索算是点头之交,蒲先生与御史两人更是自来熟的性子,我们三人转眼间便打成一片,在马背上相互交谈起来。
提及蒲先生三连魁的轶事,御史王索啧啧称奇:“蒲先生当年金榜题名时所著《蚤起》,我有幸一读。
实在佩服!
不想竟有人在考场之上以几近戏说之言讽刺世俗人只顾追求功名,这我实是头一遭见着!”
“幸有施闰章先生审读,不然这般的出格文章,怎会入那些迂腐考官的法眼?”
蒲先生只是苦笑。
“有南施北宋之名的尚白,与蒲先生当是英雄相惜!”
御史王索抱拳道。
我笑道:“蒲先生才智绝伦,却害我儿时总被二老以蒲先生为榜样,钉在椅上苦读八股,实是度日如年,苦啊!”
蒲先生大笑道:“飞,我儿时又怎不是与你相同?只是我将那《论语》《孟子》的书皮扯下,偷偷钉在《三国》《水浒》之上尽情畅读,方才躲过一劫!”
我和御史王索听了大笑,连连称妙。
欢笑少顷,御史王索问道:“听严捕快讲,蒲先生素好神鬼奇谈,竟被学友戏称作‘狐鬼居士’?”
蒲先生笑答:“正是。
我自幼酷爱神鬼奇谈。
乡里的怪谈奇闻早被我尽数搜集一空。
想我年轻时,常召集淄川孩童与他们共赏。”
我连声应和道:“正是。
玉帝王母、牛郎织女的传说尽是我儿时自蒲先生那里听来。
当年我与县里众多顽童簇拥蒲先生讲述奇谈时,蒲先生每逢黄昏便要讲述一些夜叉、鬼怪害人的传说,直唬得不少玩伴落荒而逃。
我也被他害得常常夜不能寐,生怕鬼怪加害。”
我说着不禁连连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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