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抱歉,槐兄,从小到大那些年间为你添了如此多的麻烦,我却毫无察觉。”
槐兄笑了笑:“飞兄何必这么说?如不是那些经历,你我二人又怎能如此熟识?照顾年岁稍小的你,当然是我的义务所在。
不过想想那天,要是我们两人中有一人稍有迟疑,恐怕要统统葬身狼腹了。”
槐兄眯起眼一笑,又道:“说起狼,当真是有灵性的动物,它们能通过气息洞悉眼前的是被猎者或是捕猎者。”
槐兄说着有些失神,目光呆滞地望向前方,想必他定在回想当年的场景。
而我也恍然间回忆起当晚,在那个满月之夜,光秃秃的山上,伴着飕飕而过的凉风,两个灰头土脸,人手一根木棍,背靠背站立的男孩,壮起胆,拼尽全力瞪着眼前逡巡的狼群,久久对峙着。
也不知经过了多久,随着雄鸡打鸣的声音在远方传来,徘徊驻足的狼群才悻悻而去。
目送最后一只狼走出视野,我和槐兄两人不约而同地瘫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时至当下,我几度想来也深感不可思议。
即便是当今受了师父教导,练就枪术的我,握着师父亲手相传的锐利长枪,在半夜三更面对这群眼冒绿光的饿狼,恐怕也不敢说有十足的把握,做到内心丝毫不退缩。
那时我仅仅是稍经师父调教,技巧与力量尚未成型,哪有勇气面对穷凶极恶的狼群?或许正是因为与槐兄相互背靠着,我才能一股脑地生出保护槐兄的背后的决意,办到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而在那之后没多久,便是我失魂落魄地得知槐兄消失之事了。
我看槐兄的目光比起当年多出了许多沧桑,身躯也练就得相当壮实,忍不住问道:“槐兄,十年前究竟出了什么大事?竟然不声不响消失,来到了广平至今。”
“家中出了剧变,我被父母的亲属紧急召回广平……”
槐兄垂下眼,面露悲痛的神色。
随即他整顿了一番情绪,尽力克制道:“是父母在外经营生意时,途经广平,被拦路打劫的盗贼杀害。
我当时接到父母亲友的密件,便顾不得与淄博的远房亲戚告别,独自来到广平一带。
见到父母的尸首,我大哭整夜,直到天亮,我擦干眼泪,发誓要为父母报仇。
我谢过父母的亲友,只身投奔广平的衙门府,拼命调查这伙盗贼。
后来广平的衙门配合军队设下圈套,用士兵假扮商人,趁机剿灭了这群盗贼。
自那以后,我便下决心成为一名捕快,在广平衙门府任职至今。
更重要的是,我始终抱着当年的盗贼在广平县内仍然潜藏着眼线的怀疑,不追查到底,决不罢休。”
槐兄言罢,重重长叹了一声。
我听了槐兄当年的境遇,回想起两年前探听不到父母消息时,近乎发狂的担忧,却又怎能与槐兄的经历相比?如此想来,我心中更生痛楚。
忍不住拍了拍槐兄的肩膀,为他斟上酒,好言相劝。
当晚,我们几人早早散席,便往寝室走去。
蒲先生见我正准备打开屋门下榻,讪笑着上前挡在门前,说道:“飞,难道忘了你今早夸下的海口?”
我吃了一惊,猛然回忆起今天早上受了蒲先生的激将,说出要睡在李县令的厢房之内的话。
蒲先生见我一愣,说道:“没关系,飞。
害怕就请速速开门就寝。”
事到如今,即使没有蒲先生的再三挑衅,既然今天上午我已喊出要在李县令的厢房内下榻的话,正所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如今我早没了退路。
更何况,所谓的传言,八成也仅仅是谣言而已,却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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