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已经走到那雕花大床前面,他的本意是用打火机直接点着钟信二人身上的火油,再去点室内的其他家具。
可是他刚走到床边,才发现有不少火油已经从床上和家具上流下来,淌得满地都是。
钟九素来老奸巨滑,行事从来都是先为自己留条后路,这工夫他心中犹豫了一下,如果自己先去点钟信二人身上的火油,那火的速度可不是一般的快,极有可能眨眼间便从床上连到地面,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而那样的话,自己如果稍有差迟,便极易被卷进烈焰之中,即便逃得出去,也可能烧伤自己。
虽说不一定有性命之忧,但是若因此被株连到这火场之上,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知道这二人没有几个钟头醒不过来,自己还是先走到门外,再点燃里面的家具便是,反正一眨眼工夫,那火便会烧到床上,还怕这两人不变成烧鸭不成。
他既这样想,便慢慢向后退去,直退到房门之外,才点着那西洋火机,蹲下身,点燃了地上的火油。
霎时间,地面上便燃起熊熊烈火,并顺着地上的油迹向床和家具漫延而去。
钟九阴着脸着那火苗,抬身将房门关紧,并将外面的锁咔地一声锁上了。
他知道这火势头很猛,自己不能久留,所以趁着四下无人,半遮着脸,几大步便窜出了跨院,从角门借着夜色匆匆而去,那矫健的身手,倒真不像是一个已年过半百之人。
只是他却不知,当他从房里出来,从点燃西洋火机的时候开始,直到俯下身去地上点火的光景,角落里不停闪过老式相机的轻微声响和闪光灯的光亮,只是这些在那熊熊火光面前,都被遮掩的无声无息。
当菊生按钟信的叮嘱,在角门外守了一会工夫,忽然间感觉有些不对。
这院子本就不只一个角门,自己若在这里蹲守,极可能会错过了坏人,倒不如守在东跨院里,这样真有什么情况,也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他既这样想,便干脆走了捷径,直接来到跨院的墙外,找了偏僻处,直接翻墙而入。
谁知他刚刚入得院来,正在角落里隐了身子,便发现七哥的房间里砰的一声闷响,他担心有异,刚要起身,却见那房门却从里面开了。
菊生因那声异响,倒记起钟信方才叮嘱自己的话,便将那洋相机快速取了出来,对准那门口,想会不会是除哥嫂之外的可疑之人,没想到,却将钟九方才从出门到点火那几幕都接连拍了下来。
只是当他拍完这照片,眼见钟九极快地溜走之际,才忽然醒悟过来,这个素来以一族之长自居的钟氏尊长,此时做的,竟是偷偷来泊春苑放火的勾当
他这时猛然反应过来,不由得浑身一抖,急忙将相机往树丛里一藏,抬身便往房门冲去。
这光景,整个睡房里已是火光冲天,一股浓烈的火油和焦糊味充斥了菊生的鼻孔。
他又惊又吓,既不知七哥和嫂子是不是人在房内,也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一边用力踹门,一边拼命地喊着钟信的名字。
秦淮在将那两碗药汤都倒进鱼缸的时候,心中思量,倒要,这丫头后面究竟要弄出什么把戏,难不成,便要一了百了,直接下药想毒死自己不成
决然不会。
这些日子在钟家以来,他已经对钟家各房人众有了自己的了解。
而这些各色人等,却总会做出各色不同的事来。
而此时隐然已是泊春苑最后对手的大房太太,她所行之事,必定是害人于无形的。
即便是要送佛上西天,那登天之路,也要用事故,或是意外来送你这最后一程。
所以这会子,莫不如将计就计,静观其变,去反摸出她的底细出来。
他既如此想,便干脆装憨到底,索性做出一副被药迷倒的样子,软塌塌趴在地上。
片刻之后,门外果然进了人来,他隔着衣袖眯眼去,却不由心下一惊。
这时候进来的,既不是香儿,也不是他心中隐隐猜测的大太太何意如,却是钟氏的族长钟九。
秦淮心中虽是惊异,却也知道,这工夫的自己,面对的大约是一个图穷匕现的对手,自己方才思量后装昏在前,倒也算占尽了先机。
若现下是清醒的状态,面对这样一个孔武有力的对手,自己虽然年轻些,却也不敢保证能占到太大便宜。
而现在,自己已经算是人在暗处,倒要明处的他究竟要做些什么。
而且他的心里已经憋足了力气,这时的钟九,如果敢上手伤害自己,便必对他进行绝地反击。
果然,钟九对呈昏迷状态的秦淮失去了警惕,但是狐疑的他,却走过来,伸手来掐秦淮的人中。
秦淮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便咬紧牙关死挺着唇上的巨痛,片刻后,钟九便对他的昏迷深信不疑,自行躲在了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