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一处鲜血淋漓的血窟窿。
窟窿前后打了个对穿,外翻的皮肉被海水浸泡后,开始隐隐灰白,有了要坏死的迹象。
邵揽余侧身坐于床缘,掌心托起男人手背挪到眼前,拧开药膏罐盖子,一点一点仔细给他上药。
“就那样跟着跳下来,你也不怕死。”
他自言自语说了句。
距之前跳海已经过去了三天。
三天里费慎始终昏迷不醒,伤势严重,如今又雪上加霜发起了高热。
作为常年经受非人训练的雇佣兵,他的身体素质按理说不该这样差。
奈何落海前不仅接连受伤,而且被玻璃碎片炸过一通,那般不管不顾跟着跳进去,让满是辐射的海水一泡,伤口想不感染都难。
能活着被邵揽余带上岸,都已经算他福大命大。
最严重的伤处上完药,用纱布仔细包好,邵揽余半俯下身,再逐一去管那些小伤口。
两人挨得极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姿势,他能清楚听见费慎微弱但尚算平稳的气息。
呼出来的薄薄热气萦绕在耳旁,慢慢分散了邵揽余集中的注意力。
神散则心不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移向了费慎右锁骨下方、成弧形凸起的胸肌上那抹醒目的刺青。
刺青约为硬币大小,图案是三片精致的白色花瓣。
职业缘故,费慎皮肤比小时候略深一些,接近小麦的颜色,纯白花瓣在深肤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抢眼。
邵揽余认真了,从形状和细节分辨,是自己熟悉的荼蘼花没错。
刺青这类东西多半带有特殊含义,若是纹在左锁骨下方的心脏位置,应该代表重视、热或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么右锁骨下又表示什么
邵揽余不清楚。
他挪开视线,本着尊重他人隐私的想法,尽量让自己全神贯注,目不斜视。
胳膊与胸背的伤口全部上完药,还剩最后一处颈侧位置。
费慎颈脖间戴了玉玦,玉玦绳子妨碍上药,不好动作的同时也影响伤口愈合。
邵揽余略一思忖,小心将玉玦摘了下来,放于枕边。
玉玦表面光滑无暇,过去这么多年也不见半分损坏,显然是被人小心翼翼保存着的。
邵揽余指腹划过玉玦纹路,心道这小子着没心没肺,没想到情感还挺细腻。
对于重视的东西会尽全力守护,这点倒是和他父亲费霄如出一辙。
拧紧药膏罐,替费慎盖好薄被,邵揽余凝视对方寻不见半点生气的脸,语气平淡如水。
“能活着就快点醒,别辜负你父亲一片心意。”
此地医疗资源十分有限,连根干净的注射器都找不到,更遑论消毒过的缝合针线。
这三天能用的药,包括草药都差不多全给他用上了,也算是仁至义尽。
邵揽余不会在这久待,顶多再等三天。
三天后,费慎醒不过来,他会放弃他。
没等到第三天,翌日黄昏,费慎奇迹般退了高热。
夕阳的余晖洒到格子窗户上,变为一条一条整齐的阴影,宛若夹缝中的曙光。
他眼皮微颤,顷刻间,在阴影中睁开了双目。
喉咙干涩无比,喉结费劲地上下滚动,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有根塑料吸管塞进了口中。
“慢点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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