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康死死地盯住她,“这不是严表妹吗?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没想到真是你。”
严清怡不紧不慢地将绢花一支支摆上去,又逐个把花瓣整理一下,这才站起身,“公子,买绢花吗?不卖的话,请让一让,你当着我的生意了。”
陆安康怒道:“严三娘,你把我娘害得那么惨,怎么有脸往京都来?”
严清怡笑一笑,“我又没逼着自己的妹妹嫁给傻子,也没有欺行霸市强占民田,有什么没脸的?二表哥是读书人,肯定知道卫国的石碏因何杀了自己的儿子。
何况,我一介布衣,济南府又离京都这么远,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害姨母?不过是自作孽不可活而已。”
“你!”
陆安康伸手指着她,“亏我娘对你那么好,把你当亲闺女似的,你……你两面三刀恩将仇报!”
严清怡冷笑,侧头看向陆安平,“大表哥,你是明白人,你觉得姨母为什么把我带到京都来,是真的把我当亲闺女待?”
陆安平“呃”
一声,不知如何开口。
严清怡续道:“刚来京都不久,应该是前年秋天,姨母带我跟阿娇给张阁老贺寿,还特地嘱咐穿绣牡丹的衣衫。
当时还遇见宫里的范公公了。
没过几天,原先太常寺主薄姜守仁就升任平阳府同知,说不定明年考绩还能再升一级。
记得当时姜守仁的女儿也穿着绣牡丹的褙子……大姨父是不是很羡慕姜守仁的官运?”
陆安康诧异地盯着严清怡,又看两眼陆安平,脸色渐渐发白,“不可能!
你就是信口胡说,我娘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她最是慈善,出门见到乞儿都会散钱出去。”
严清怡讥讽道:“她是你娘,自然你只看得见她的好。
若真是慈善,怎么会为了八千两银子就把妹妹往火坑里推?二表哥回乡应试,一路带的银钱不少吧,没准儿就是从这八千两里面出的。”
“你胡说八道,我才不相信,”
陆安康苍白着脸,快步离开。
陆安平深吸口气,低声道:“严表妹,我娘确实有些事情做得不对,可她是情非得已,而且也已经得到了惩罚。
去年在牢狱里待了好几个月,又受了仗责十下,到现在还不能下炕……”
“我娘三月二十六日过世了,再也活不过来了。”
严清怡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
陆安平忙道:“实在对不住,但此事并非我娘所愿。
她也不想……”
严清怡再度打断他,“你耽搁我做生意了,我不比你们家脸皮厚,专门靠算计亲戚发家,我只能凭着手艺做点小本生意。
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再见面彼此当作不认识。”
陆安平尴尬地离开。
严清怡犹不解气,瞧见地上一粒石子,恨恨地踢了出去。
春兰低声劝道:“姑娘消消气,二少爷一门心思就想着读书作画,别的都不往脑子里去。”
严清怡并不记恨陆安康,只是觉得讽刺,陆安康根本什么都不懂,凭什么口口声声骂自己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忽然,就想起前世。
陆安平在罗家住了两个月,罗家好吃好喝地供着他,可他翻脸不认人,转眼就洋洋洒洒写出四页状纸,把罗家告到御前。
罗雁回整天咋咋呼呼的,除了斗鸡就是遛狗,而自己,只是养在深闺的娇贵女子。
其中会不会也有什么隐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