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话你少打岔,”
钱氏斥道,“刚才忠勇伯来,却是改了主意,这次打算求娶常家姑娘。
我想来跟娘讨个主意,这事我到底是管还不是不管?要说撒手不管吧,前前后后跟着忙活一阵子了,要说管,真怕出力不讨好,得罪彭家不说,没准把云家和常家也都得罪了。”
魏夫人沉吟片刻,“彭家无所谓,原先就势微,我看下一辈也没个出息孩子,要不怎么就巴着忠勇伯不撒手,得罪她家没什么。
常家是新贵,这几年锦衣卫是越来越猖獗了,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对了,云家没有主事的人,你就当成男方人,让忠勇伯另外请个官媒去提亲,别把一摊子事儿全揽在自己身上。
倘若以后事情不成,你是男方人自然要替男方说话,常家也怪不到你头上。”
钱氏想想,笑着应好。
魏夫人端起茶盅浅浅抿两口,见魏欣听得专注,笑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见大人说起亲事,羞得赶紧躲开,即便无意撞到大人说话,也恨不得堵住耳朵听不见,五姐儿可倒好,眼巴巴跟过来听。”
魏欣将手里剥出来的十几粒南瓜子倒在魏夫人掌心,粗嘎嘎地笑:“我是长长见识,祖母不也没打算让我避开吗?”
魏夫人道:“姑娘家多见识下也好,对了,严三娘为啥不愿意嫁到云家去?”
魏欣道:“她说不想当后娘,眼下元娘跟阿汉虽然都亲近她,可真的成了一家人,她肯定要生孩子,一碗水端不平,她自然偏心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免不了闹纷争,她懒得掺和。
再有,忠勇伯跟前妻情深义重的,她半路插进来,又没法跟个亡故之人争宠,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
魏夫人点头赞道:“倒是个通透的,活得明白。”
钱氏附和,“可不是明白?就上次那事儿,换个别家姑娘指不定就哭闹起来了,她却沉得住气,脸上丝毫不露。
阿欣以后可得学着点儿,别天天咋咋呼呼的。”
魏欣噘着嘴不忿地说:“娘夸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别踩着我垫背?”
钱氏又好气又好笑,对魏夫人道:“娘,你看她,就只爱好话,听不进劝去。”
魏欣道:“本来就是,我哪里咋咋呼呼?”
顿一顿,续道:“我承认确实比不得三娘能干,阿薰说以前三娘在济南府的时候,靠着卖绢花供给弟弟读书,家里买不起纸笔就用树枝在沙土上写。
我看她的字也写得极好,最近又在学着打算盘,准备回济南府开铺子。
我寻思着,要让我到街上叫卖,肯定张不开口。”
“你是没有逼到那份上,”
魏夫人长长叹口气,“看着严三娘长得一副乖顺俏丽的模样,没想到有把硬骨头。
老话不是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估摸着严三娘定然是个有出息的。
一个姑娘家寄人篱下,往后你能帮就帮她一把。”
魏欣笑应:“祖母放心,我知道分寸,前几次去陆家都是给足了陆太太面子。
说来也奇怪,头一次见面,我就跟她合得来,是不是上辈子我们是亲姐妹?”
“嗯,”
钱氏点头,打趣道:“兴许上辈子你们俩是一窝猪圈里的猪,也不知行了什么好事就托生到我们家里来了。”
魏欣气得瞪大了双眼,魏夫人却差点把嘴里的茶喷出来,笑着指了钱氏道:“有你这么当娘的,把我们五姐儿给说成什么了?”
伸手搂着魏欣肩头,安慰道:“五姐儿别气,咱五姐儿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肯定不是猪投胎转世,我看十有八~九是绵羊。”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牲畜一类。
魏欣跳下炕,绣鞋顾不上提,趿拉着到门口,气呼呼地说:“祖母跟娘合起伙来欺负我,回头我告诉祖父,告诉爹。”
魏夫人慢慢收了笑,把身边大丫鬟叫来问:“五姑娘回去了?”
大丫鬟笑道:“嘟嘟囔囔地走了,连披风都没披,我刚打发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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