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的钱少,看人花的钱多,逐渐就养成了对钱财没概念的陋习,她认为这个陋习成功地自她师父传给了她。
所以说教育孩子是一件万分艰难的事,她想。
离午饭还有两个时辰,罗敷便与他一同去坐堂。
天气热,中暑的人更多了起来。
她坐在椅子上,丝衫虽轻薄,依然出汗出的厉害,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左挪右移七上八下地拿纸扇风,就尽量加快看诊的速度。
颜美没好气地跟病人说了所忌之物,无奈那病人是个耳背的老婆子,扯着嗓子复述了好几遍都不得要领,他只得不耐烦地唤端茶送水的佣人抓药。
佣人只轮流打短工,洗衣做饭打扫房间,事情也多,薪水之资却不见加,举止行动明显不乐意。
他暗骂了声晦气,寻了个由头出去透口气儿。
倒座房候诊的人排了长队,惠民药局既打着惠民的旗号,成药理所应当地便宜,百姓们有个头疼脑热的小病都不愿到私人的医馆里请大夫,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个好去处,谁不爱沐一些朝廷恩泽。
颜美绕过照壁踱到了门口,太阳晒的他昏昏沉沉,几欲倚着门柱睡着。
就在他恍恍惚惚之际,一阵马车辘辘驶过的颤音蓦地把他拉了回来。
高头大马长长嘶鸣,惊得树梢一窝麻雀叽叽喳喳蹿到房檐上。
门房跑出去迎接,没等他奔到那辆马车跟前,车厢里的人就先一步跳了下来。
那女郎穿着浅紫直领单襦,裙幅摆动间月华潺潺,宮绦上的明珠玉佩熠熠生辉,衬得整个人都鲜亮鲜亮的。
她一双墨彩流溢的眼睛生的极大,肤白如雪,秀鼻檀口,眉端唇角明媚的笑容仿佛要沁到人骨子里去。
马夫站在车旁,没有跟着她入内。
颜美呆了呆,大步迎上去道:“这位小姐也是来……”
说到一半懊恼自己不中用,这女郎生的品貌不俗,怎会是来他们这贫民窟看诊的?
只听她嗓音清亮如笙,颔首笑道:
“秦夫人在么?”
罗敷正在堂内满头大汗地写药方。
病人是个识字的穷秀才,看着一行行多出的词语心惊胆战。
罗敷将纸在空中甩干墨迹交给他,道:“需要我念一遍么?有几味药我们药局正巧用完了,没来得及采购,你最好到其他药铺去买,都不贵的。”
秀才支支吾吾,她敲敲桌子:“哪儿看不懂?”
对方咬牙闷声道:“在下应是懂了十之五六。”
罗敷凑近了纸张,依次念道:“陈皮、檀香、薄荷,这个是……是朱砂,还有炙甘草、木香……”
念完后问道:“看懂了么?后面的一钱二钱我就不读了。”
秀才一副背圣贤书似的模样,口内喃喃记诵,微微晃着脑袋。
罗敷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等他背完道谢,罗敷收了费用,拉响架子上的铃铛示意下一个,铃声响完,却并无人进来。
她刚感谢完上天恩赐的清闲,眼前就多了个紫色的人影。
来者礼貌地说道:
“久仰秦夫人大名,我今日只来转转,不会打扰医师们看病的,来的很突然,但望你不要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