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镇日为自己下颔的伤提心吊胆,院判胸有成竹地为她医治,她反倒忘了罗敷是陛下的人!
这道伤不正是拜陛下所赐!
罗敷火上浇油:“看婕妤的伤,我寻思着划破的时候还很干净,没有进灰尘,不然王不留行散起不到这么好的效果。”
卫清妍的眸子里满是惊惧,那一晚被火烤过的尖利剪刀刺入身体里,剧痛和冷漠让她的心都凉了,那人剪烛的姿势,转身的姿势,浅笑着拿刀刃抬起她下巴的姿势,如同一个个噩梦,让她永远无法抽身。
“婕妤好好休养,这两瓶用完,再让尚食局的女医们在饮食上下点功夫,我估计就差不多除尽了。
婕妤的脉还有些虚,我在药方上加了个疏肝解郁的海藻散坚丸,此外晚上若还是睡不着,下来走动走动比躺着要好。”
卫清妍僵硬地点头,旁边宫女忙道:“多谢秦夫人走一趟,婕妤两刻后便要用午膳了,奴婢们送大人回值所。”
罗敷一笑,轻快如拂墙而过的花影:“有劳几位女郎。”
她最后望了眼梳妆台前,卫清妍孱弱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失了血色的面容隐没在墨迹般的长发间。
她想,这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没必要和她计较什么,就像没必要和那个侍女计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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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上的书房明水苑。
樊七压低了嗓门道:“陛下,秦夫人去了银烛斋。”
王放手中折子一扔,对着两堆高高的奏章塔道:“她倒是清闲。”
又拾起一本看起来。
樊七斟了茶,轻声道:“据说秦夫人要把卫婕妤的伤治好了。”
那天他随今上回寝殿,知晓卫清妍惹今上不快,事后又听闻婕妤失足划破了下巴,脑子转得飞速……陛下还真是下得了狠手啊。
王放批了两笔,问道:“说完。”
樊七观他并未对此事追究,绷不住低笑:“听说那秦夫人……本是送了婕妤两瓶药的,走到殿门口又叫宫女折回去说——用完了药瓶子还得还给她,真真是小气极了。”
王放笔下动作不停,淡淡道:“不是小气。
那瓶子贵得很,秦夫人体谅婕妤开支用度,不忍让她破费罢了。”
樊七听呆了:“陛下怎么知道那瓶子很贵?”
王放抬头,唇角扬了扬:“朕上次抢了她的瓶子,她生怕朕给砸了却赔不起。”
樊七见今上心情明显很好,顺势奉承道:“陛下怎么会赔不起?拿了秦夫人的瓶子,那是给她面子!”
“可惜秦夫人不给朕面子。”
王放说完,就再也不出声,静下心来看折子了。
樊七大概知晓今上说的乃是今日新院判给卫婕妤请脉一事。
他瞥了水漏的刻度,溜出去一趟吩咐准备午膳,回来时就看到两摞折子已经批好,留中的依然寥寥无几。
而屏风前多出一人,正是卞巨。
他退至外间呼喝黄门宫女,心想午膳又要推迟了。
“越王将卞公囚在连云城的王府中,大人的家眷踪迹极为难寻,但目前已有些头绪。
据我们在南安的探子回报,卞公与越王龃龉愈深,越王甚至动了用刑的念头……”
卞巨悄悄瞟了下今上的脸色,“不过忌惮帝京,终究只是在牢里关了几日。”
王放端坐案后,修长的手指压着纸镇,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