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在圆凳上如坐针毡。
整个府馆人迹寥寥,正房的暖阁外只由两个侍卫看守,床上的知州面无血色。
罗敷进门时都以为他驾鹤西游去了,结果片刻之后药箱就被送来,曾高不见踪影。
她打开细细数了一遍,东西都在,舒了口气后又提心吊胆起来。
她将一个长相普通的瓶子揭开,戴着丝质手套取把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入从袖子里拿出的一个极小银瓶里。
舅母总叫她带点东西放身上,她嫌麻烦,现在却觉得有用了。
她在屋子内反复转了几圈,连房梁都检查过了,发现没有其他人盯着。
防卫太松,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是料定她溜不出去还是觉得她溜出去两个人足以解决了?
她现在真不知要不要治这个半死不活的知州大人,赶着她进来很可能只是做个样子,样子做的还很好,工具都齐全了,但是罗敷觉得她要是认真治,自己就得躺着出去了。
她开始埋怨床上那个颤颤巍巍冷不丁正好倒在她面前的大人,自己今日命犯太岁,本不宜出行的。
她在暖阁里晃来晃去也没人管,想他们要灭口早就该灭了,当兵的讲究干净利落,也有可能他们穿红袍的主子另有安排,或者心态大大的不好。
罗敷做了决定,掀了床帏做个样子。
知州马脸扭曲,眼带郁青,嘴唇发紫,她慢慢去摸他右手腕脉。
这次总不会有突然冒出来的剑鞘挡着了,她满意地按上去。
知州的眼睛“刷”
地一下睁开,罗敷吓得立马松手往后退了两步,只见他嘴巴蠕动了一两下,像是要说什么话。
罗敷当机立断,迅速拿被子堵上他那不让人省心的嘴,冷冰冰看着那双绿豆眼眨个不停。
人既然醒了,也不好叫他再晕过去,她和颜悦色问道:“大人感觉怎么样?……说不出话,那就是感觉不好了。
民女替您把个脉,别动啊。”
她拿出一根银针在空中摇了摇。
知州不动,眼神清明了些,又焦急又哀求地望着她,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罗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被子抽出来,知州果然安静了。
罗敷紧紧盯着他,送他来的侍卫十有七成晓得他没晕到底,他料定州牧一行人要置自己于死地,没想到送个医师过来,把她当了根救命稻草。
糜幸确实没有晕彻底。
他听到说话声和来来回回的脚步声,那人一直没有近前,刚刚腕上一凉,他用了全身的力气睁眼张嘴,想叫医师告诉外头人他有重要文书交给州牧。
人才摆脱黑暗,脑子就不好使,未考虑这个女医师是不是能活着出这间房,又或是来送他一程的。
他挣扎断断续续说道:“……我,我要见州牧……”
罗敷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飞一般跑到暖阁外:“来人,知州大人要见州牧,晚一点就难了!”
那两个侍卫仍然在看守,有一个磕上了瓜子,吐掉壳道:“知道了。”
罗敷怔了一刻,顿时混乱得无以复加,他这是什么态度!
她要再说点什么?
另一个侍卫斜斜瞟了眼她道:“卞公让医师不必着急,汪大人醒了就醒了,我们不会为难医师的。”
罗敷沉默,她不记得这两个侍卫是不是当时在棚屋里,听口气也许不在,但她不愿冒险。
第176章家丑
七月底,端阳侯府派遣的医官驻进了帝京的惠民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