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深吸口气,踏入了这个三年来没人涉足的禁区。
禁不住回头一望。
门缝外面,王放给她递了个鼓励的眼色。
她踏着满地槐花,拨开眼前几根蛛丝,径直走向院子中间的那座精舍。
房门掩着,并没有刻意上锁内室锁门,一般是穷人才会做的事。
有地位的人,因为时时需要仆从侍候起居,外面还有随从侍卫,房门若是上锁,便是给自己找麻烦。
那精舍的两扇窗户,一扇闭得紧,另一扇却微微留着个缝隙,仿佛有田鼠野兔跑进去过。
离这院墙不远的外面,有人在丁丁伐木。
斧声间隙里,伐木的还怡然自乐地唱着歌谣:“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饶是周围人烟热闹,罗敷也不由得微感提心吊胆。
除下鞋子,整整齐齐摆在门口,然后吱呀一声,慢慢推开门。
再翻过一沓铺在地上的麻纸,封面写着“灵宪”
二字,里面字少画多,画了一堆她看不懂的圆圈圈。
墙上也写着各种浓淡不一的字迹,大多是草书,她一字看不懂。
她觉得应该是些周易算卜之辞,要么就是演算之际,随手记下的草稿过程。
更有一些稀奇古怪的物件。
譬如一个沉甸甸的铁勺子,放在一个光滑的铜盘上,上上下下落满了灰。
罗敷思来想去,觉得这东西大约无法用来吃饭喝汤。
再譬如,一些沾满尘泥的古籍,不知是多少年前的旧物,被好好儿的放在匣子里,和几案交界的角落中结满了厚厚蛛网。
她看得眼花缭乱。
好容易在一片狼藉中,找到一个小小卧榻。
卧榻上胡乱搭着些布匹衣物,也覆盖了多年的尘灰。
中央一个小案,案上一壶酒,拿起来摇一摇,空的。
她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再看手中的酒壶那上面并没有灰,而是叠着几个硕大的手指印。
她蓦然心惊,刚把那酒壶放下,忽听得身边簌簌一响,一道黑沉沉的阴影,把那酒壶罩住了。
昏暗暗的角落里,有人阴测测地笑。
“小夫人果然耐不住寂寞。
你的夫君年纪一大把,还这么深情思念,真是令人感动啊。”
罗敷慌忙后退,低声叫道:“韩虎!”
马贼出身的白水营骨干。
当时罗敷见他第一眼,就明显地感觉到了此人眼中的觊觎之意。
而前日闯进她闺房的暴徒……
她结结巴巴地叫道:“是你闯进……”
韩虎人高马大的,此时形容憔悴,脑袋上包着块脏兮兮的布,上面有几团干涸的血迹。
他右手虎口也残留着血痂,齿痕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