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的私事她不懂,但显然已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又隐约觉得十九郎在耍自己玩。
她是未婚女郎,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了。
赌气快走,“原来小郎君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
那也不必屈尊纡贵认什么继母。
委屈你一路扶持了。”
十九郎见她生气,自嘲笑笑。
却反而住了步子。
看她一眼,又摆弄一下自己的衣襟。
“我没骗你。
阿父爱红颜,但却从未娶妻生子,说是未曾寻到真正称心的那个人。”
罗敷眉头拧成结,不敢妄加评论。
所以东海先生的突然留书出走,便有了十分合理的解释——真爱难得,不能错过。
所以谯平等人对自己才会毕恭毕敬,一点怀疑的念头都没起——毕竟她是“唯一让主公动心的那个人”
。
这一系列点滴的细节,初时看似不起眼,在某一时刻却忽然汇聚成溪,形成一个名为“巧合”
的旋涡,把她牢牢卷在当中。
“至于我……”
十九郎知道她要问什么,垂下眼帘,眼中又出现了那种不合年龄的寂寥之情。
“我也并非阿父亲生。
早在甲子之乱以前,天下饥荒席卷,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
那年阿父还是专典一城的将官,巡查路上,截住一个贩孩子的——一车的幼童,不是父母都没了,就是被自家父母丢弃的。
层层叠叠,牲口一样捆着,都是将要供人饱腹的肉。”
罗敷轻轻“啊”
了一声,指尖冰凉。
十九郎脸上完全没有了他那招牌性的嬉笑。
双手微微握拳,近乎虔诚地盯着脚下一棵狗尾巴草。
他瞳仁漆黑,边缘却淡淡的有一圈扩散之感,犹如一滴晕染了的墨。
“阿父将人贩子问罪,救出了这一车孩子。
解下来才发现,小孩子身体娇弱,已经都被闷死在车里,救不得了。
他把他们一个个的抱下来,让人就地火化安葬——若是埋土里,不到第二天就会被人刨出来——抱到最后一个,也就是第十九个的时候,发现这小崽子命大,居然还在喘气。
“也就是那件事后,阿父才决心组建白水营。
他虽然不喜军政,但这样毕竟能给乱世的蝼蚁,提供一些庇护之地……
“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只有十九郎一个乳名。
后来阿父也找人打听过我的生身父母,自然是毫无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