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只见罗敷没闲着,吃力搬来两个衣裳架子,放在窗前,踮着脚,盖上一块厚绒布,边角掖好,做成了个简陋但严实的屏风。
有了两层遮挡,从外头看,秦夫人屋里黑灯瞎火,已经安然就寝。
王放喜出望外:“阿姊……”
罗敷最后一刻改了主意,心中砰砰跳,有些恶作剧的痛快感。
严肃看他一眼,低声说道:“既然来了,就别白来。
不是要教我识字吗?”
她拿捏着他的脾气。
让他灰头土脸的膝行到门口,本意也只是给他个下马威,免得他自恃“为人师表”
,日后随便登堂入室。
不代表她不欢迎他。
王放一双眼迅速亮了。
她又问:“对了,你夜晚不在房里歇,会不会引人生疑?”
王放笑道:“我是不成器的淘气鬼,谁管我夜里睡在哪儿。
大家就算找不到我,也只能以为我出去玩了。”
她微笑:“那请了。”
第21章刀笔
王放拖个软垫摆好,规规矩矩地跪坐在小几另一侧,双手放膝盖,两眼闪微光,开心得不像个老师,像个即将开蒙的孩子。
当下白水营里,只有两个人知道主公夫人乃冒牌货一枚。
而最不希望她身份穿帮的那一位,姓王不姓秦。
罗敷给他一个好脸色。
排好笔墨,剔亮灯烛,尽量营造一个正式的、待客的氛围。
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算不上规矩。
但没文化也有没文化的好处。
譬如此时的“深夜与继子独处”
,书本中也许会找出千百条礼制,表明此事多么道德沦丧,多么引人诟病,世家闺门之女想都不要想;但罗敷心中的道德标准十分接地气,以“自己不心虚”
、“别人不嚼舌”
为准则,从不需要考虑圣人的意见。
王放对此受宠若惊,不相信地再确认一句:“阿姊,你……真不怪我?”
罗敷摇摇头,一笑,“别浪费时间啦。
你就把我当七岁小孩,该怎么教怎么教。”
方才发火也发过了,估摸着能把他震慑一二,知道她秦罗敷不是任人捏的软包子。
打完巴掌给个甜枣,朝他诚心诚意的一笑,小竹杯里盛一口茶,双手捧到几案上。
这点雕虫小技,过去在阿弟身上屡试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