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瑞阴沉地盯了她许久,三角眼闪过一丝尴尬,却扯起脸皮朗声大笑:“小娘子莫急,本公子这就脱,这就脱。”
罗敷瞟了眼水漏,那小婢女去的也太久了,不过也罢,她跟着她师父见过的奇葩多了去,哪能败在这一回。
不就是个好色之徒,还能欺压到他老子的上峰头上?就是那爪子似的眼神太闹心了,她连说话都恨不得眼不睁为净。
元瑞坐到榻上,将那薄薄的床帘打下,罗敷只闻悉悉索索褪衣物的轻响。
不一会儿帘子再打开时,那副光溜溜的孱弱身躯就出现在面前,想是纵欲过度夜夜笙歌,肋骨微凸,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青白。
还不如看叠云峰药庐里的经脉图洗洗眼睛,罗敷由衷佩服自己的定力。
元瑞脱得只剩一条长裤,得意道:“小娘子且近前来,这望闻问切四字本公子这个外行人也晓得些,来来来,坐这儿给本公子好好看看——”
一把眼疾手快地将她另一根针夺去,涎着脸问:“如何啊?比起你看过的那些个图如何?”
罗敷亟需找点新鲜空气,面朝窗口呼吸了几下,眸色忽然一滞。
分明半个人影也没有。
她愣了片刻,这情景看在元瑞眼里却是她扭头不敢直视。
元瑞暗自大喜,原来这位分低的小娘子也和那些医女一样嘛,他稍微逗上一逗挑上一挑,就慌得不知所措了,甚好甚好!
他“哎哟”
了一声,“我的乖乖,小爷都等不及了,你还在这里欲擒故纵……”
说着将人狠劲一拉,却没拉得动,自己反倒移出几寸。
罗敷快要爆发了,刚才那么一晃神,不知怎么就作死地想起王放的吩咐,觉得自己真是太没有原则,这时候还能顾着他的好戏。
她硬生生压下胸中浊气,道:“公子躺好罢,本官又不会食言。”
见女医官面上薄怒,那清丽秀雅的容貌却丝毫不减光彩,元瑞转转眼珠,耐心稍长。
谅她也跑不了,把她勾到手不是难事,太医院最近才进了一批人,还缺这一个有名无实的医女?她又是个学医的,也许那房中秘术也略通一点,能解他燃眉之急?元瑞顿觉前途一片光明,他求父亲把她要到就成了!
父亲近来备受今上荣宠,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能不答应!
他按捺着莫名的兴奋,目光灼灼地躺下来,只见女医官果真走近榻边,整理药箱的动作看似不迫,却着实有些僵硬。
罗敷道:“精神、寒热、面色已观过,舌头伸出来我看一眼。”
元瑞乖乖照做,又感到两根戴了手套的纤细手指按着自己的肋下一路滑到腹腔,神魂都要离体了。
“精神萎靡是阳气不足,心神无力;畏寒肢冷,阳虚不能温煦肌肤;面色白,头目眩晕由于气血运行无力,不能上荣于清窍;舌淡胖苔白,脉沉弱而迟,均为阳虚之证。
若是极虚,面色应是黧黑,可见公子还不是没救的。”
元瑞满意道:“本公子那滋补的物事吃了那许多,怎能没点底子?小娘子看好了?要不要将裤子也褪了?”
罗敷轻轻一笑:“‘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公子要是真有心无力,还是可挽回的,我这就为公子开药方。”
窗口经过婢女匆匆的身形,罗敷心下一松,转身就去铺好纸笔的桌上写字。
她洒然写了一气,全然不知自己在写什么鬼,尽心等着婢女进来。
然而药名凑了一半,仍不闻婢女敲门,她蹙了眉头,笔尖不由停了一瞬。
从榻上悄悄起身的元瑞还在不依不挠地追问:“要褪裤子么?小娘子是在等着小翠回来?哈哈,你放心,没人敢来打搅咱们的……”
罗敷执笔不理,脖子后突然冒出一缕湿热呼吸,她吓了一跳,头也不回地把笔往后利落砸去,整个人往旁边踉跄了一步。
地上铺了地毯,走起路来当真是一点也听不见,背后有人来竟也不能防。
她暗道低估了这软绵绵没骨头的人,从腰带上一摸,指缝夹了枚极小的银针状似无意地往他虎口拂去。
元瑞哪愿意再吃一次亏,以夺了十几年骰子的功夫劈手夺过银针,转了个身将她逼到墙角里,“小娘子这样就不乖了,陪爷到那边榻上去,刚才那春楼的头牌给了本公子一个泡了药的羊眼圈儿,那可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