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半的时候,和师父离开祖母来到玉霄山,走之前祖母让我发誓,明都的所有风浪我都不会参与进来,他们会尽全力把我排除在外,让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匈奴人衣食无忧地长大,平静地过日子。
但我以为世上没有绝对,我的名字因为某种我不知道的原因留在玉牒上,我的祖母还在世,所以要怎么做不是由我决定的。”
“我的意思是,如果婆婆没有反对,我会继续留在洛阳,因为我在洛阳花费了很多精力,我在这里有职务,有朋友,有我师父认识并且可以照应我的人,但我几乎对明都一无所知,在那里根本过不下去。
如果她反对我的身边有洛阳人,不让我继续做这个院判,我就回玉霄山,如果她要我回明都,我也只能回去。
不过我想,她这辈子都不会愿意让我回明都,我记得我妈妈求了她很久。”
王放放下深红的茶盏,缓缓道:“你是不是以为你这段话说的很客气,无可挑剔?”
她看着他,心虚得要低头,他抬起她的下巴,“那么,我来帮你挑挑问题。
第一,那位太皇太后从一开始就反对你来洛阳,她之所以一直没有联系你,是因为她不知道舅母会违背她的意愿,将你一手推向洛阳。
匈奴知道你在洛阳的人屈指可数,你师父,已故的清河郡王动用了他所有剩余的力量来清除你的踪迹,而这边也有人接应。”
她彻底呆住了,她师父为什么要让她来洛阳?难道不是让谯平给她做个靠山?
“你说我祖母不知道我在这?可是匈奴暗卫来劫药库的时候,分明认识我才能安排整个计划。”
“历朝暗卫只忠于国君,苏桓是献帝过继来的,太皇太后能掌握的所有安帝朝暗卫都给了他,以防外戚犯上作乱。
我猜如果十二叶青砂果现在还没有送到苏桓手中,他若不细问,也不知道你的下落。
至于前日在莫辞居,安阳公主料定你偷了她家的钏子,就是因为她也一样蒙在鼓里。
他们都以为你在玉霄山。”
罗敷沉默,良久方道:“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猜测么?原清河郡的人做的是清理痕迹的事,但我一直不擅隐藏,其中一个结果就是……你才问了我一句,就确定了我的身份。”
王放仿佛没有听见,继续道:“第二,我要的不是你长辈的回应,而是你自己的。
你能扯到长辈上,怎么不说你外祖母绝对希望你代她留在洛阳?”
“我只能说你这个时候问我,我想不到别的,说出来也不是你想听的。”
他倏然扬起薄唇,“第三,我也想不到别的。
三条路,你回玉霄山,我娶你;你回匈奴,我带着聘礼来娶你;你留下来,我连聘礼都省了。
所以我是希望你留下来的,懂了吗?”
罗敷震惊地望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放顺势含住她的耳垂轻轻舔了舔,呼吸弄得她后颈发痒,她不敢再动,手腕都僵了,恳求似的拉了拉他的发尾。
他的唇来到她的颊上,滑到唇边,微阖的睫毛下那双幽深漂亮的眸子凝视着她,嗓音专注又低沉:
“刚才听你给初霭读书,觉得倘若每日从昭元殿过来,你都在这,我就可以煮着茶等上一炷香的工夫,和你说说话,然后顺路陪你回值所。
暖暖,送你的簪子不喜欢么?我想看你戴着它。”
他站在帷幔外,榻上一大一小两个影子,都是他的手心里的人。
她认真地解释着句子,柔柔的语调里还带了一丝半缕的稚气,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他不禁想象着她像初霭这么大时的模样,褐色眼睛的小女郎,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捧着本书看,乖巧又听话。
他的怀里很适合靠着,檀香萦绕在交缠的发丝上,叫人晕眩。
她鼓起勇气在他的嘴角啄了一下,这个大胆的举动把她弄出了汗,心跳要命的快。
“收起来了,在家里。”
他忍了许久,终于把她按在胸前,贴着她的唇瓣摩挲,“官舍么,那不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