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啥交情?
啥交情?我顺口这么一问。
宁扇激昂道:拜了把子的!
过命的交情!
阿骊噗嗤一笑。
我嘴角一抽:宁兄还是那么夸张。
哪里夸张?贤弟对我可不就是有救命之恩。
宁扇仿着幕墙上的角色举止,对我作了一揖。
说起来,宁扇是我小学五年级时偶然结识的不良。
那天放学路上,对面迎来一个男生,染黄毛,打耳钉,衣着松垮垮,我心中一跳,正欲不着痕迹避让三尺。
毕竟在时下风气保守的县城,对于这样的家伙,只有一种身份:街头混混。
谁料还不及我走远,黄毛忽然身形摇晃,步伐踉跄着过来一把按住我的肩:小弟弟、扶一下我、眼睛发黑。
我如遭石化,身体僵在原处一动不动,死死盯住他放在我肩上那只手,唯恐他下一步动作,脑中同时闪过无数条逃生规划并判断可行性。
结果黄毛闭上眼睛,片刻过后放下了手,嘴里念叨着怎么忽然头晕,虚虚在路牙坐下了。
我松了口气,抬脚试探般地往前走,他没反应。
我复向前迈了两步,盘算着要不要直接跑回家,又回头看了一眼。
万不该看这一眼,我莫名善念大发,心想这症状我熟啊,就这么不管不顾好像有点不过意?我停在原地,天人交战,而这期间也没别的路人上前替我日行一善,于是我最终倒了回来。
站到黄毛面前,我从衣兜里摸出一块大巧克力递给他,说:你是不是低血糖了?吃块这个缓一缓。
黄毛眯眼接过,揭开锡纸就囫囵个儿塞进嘴里,听见他的咀嚼声,我心有些疼。
在兜里揣了好多天舍不得吃,没想到就是为了等到现在白送。
还是送给这么个看起来危险的家伙。
黄毛吃完了把锡纸攥成一团随手一扔,我有点不高兴,捡起来捏在手心,他见状笑道:留着糖纸折花?
我简直想白他一眼,忍了忍道:我哥给我买的,大人平时都舍不得——我顿住不说了。
黄毛眼神怪异地看了我一会,忽然想通了似的笑道:原来你不是弟弟。
他站起来,笑容也不那么让人发怵,对我说:我好多了,谢谢你啊。
我点点头转身就走,黄毛却跟了上来:妹妹,我该怎么报答你?
谁是你妹妹?我脱口而出。
我可只有陈年一个哥哥。
黄毛笑了:那弟弟?不管怎样我可是讲义气的,有恩必报!
不用了,举手之劳。
说完我兀自往前走。
黄毛却一路跟着,说什么有恩不报非君子,实在不行交个朋友,他叫宁扇,有需要可以随时找他云云。
实在聒噪。
我正要问宁扇准备跟着我到什么时候,突然从他松垮的衣袋里掉出本书来,他从地上捡起,我一眼掠过,是我看过的一本武侠,不由问他:你也看这个?
宁扇看了眼书又看了眼我:是啊,你也爱看?
我忙点头:可惜我家里只有上册,没有下册,啊,你这本也是上册。
下册就在我家里,宁扇笑说,这不巧了吗?我回头带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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