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开启一道缝隙,好看的阳光透进来,照亮了悬在半空的蓬尘。
那条缝隙开开合合,像是有人一再试探,他端坐在那一线阳光前,新奇地享受从未见过的温暖,心想也许该起身迎接叩开他窗户的人。
但这里没有能招待客人的东西,连一张茶几都没有。
他看着开合的窗缝,犹豫是否该将人请进这冰冷的、满是灰尘的地方。
然而没等他想出个结果,那道缝隙已经悄然合上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一线阳光消失在蓬尘里,窗户锈死,仿佛再也不能开启,内心却出奇地平静,并不渴望再有什么人偶然路过、叩开他的窗门,只是有些怅然地回味着,仿佛见过了这一线阳光,就足以支撑他坐在这里、与蓬尘和黑暗共度余生了。
何弈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以至于他一度产生了些许错乱感,分不清梦和现实。
四点五十五,比起以往来称得上睡到自然醒了。
他安静地坐在黑暗里,垂下视线,摩挲着身上迟扬的外套。
宽松柔软,带着熨帖好闻的味道,像他梦里恍惚而过的阳光一样。
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倒头睡回去,睡到天亮,等迟扬下楼,装作前一晚无事生那样,在对方斗殴似的洗漱动静里穿好外套,一起去学校。
甚至很想提一句他之前没有说出来的话,其实小区门口早餐摊的豆浆太甜,他想喝牛奶。
迟扬大概会伸手摸一把他的头,或者得寸进尺地张开手,调侃他真不好养活,说抱一下就给你买之类的话。
他会依言抱上去的,但事实上,哪怕他无动于衷,迟扬也还是会在买早餐的时候,把他的豆浆换成牛奶。
看起来浑里浑气,骨子里却是个靠谱好说话的人。
想到“迟扬”
两个字的时候,他平缓的思绪似乎略一起伏,像半夜小区里有车驶过井盖,出的“咯噔”
声在空旷的安静里回荡,不刺耳,只是蔓生出不知缘由的孤独。
不能再想下去了。
心底里有个声音平静地提醒着他,到此为止,赶紧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别人了。
快走吧。
凌晨五点半,何弈站在大门口,转头看了一眼黑暗中楼梯的位置,打开门,走进了寒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