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莲与孙家寡妇两只手紧紧挽在一处,亦步亦趋的跟在牟彪身后,经过那审讯的所在时,孙家寡妇被里头突然迸发的惨叫声,吓得一个激灵,
“呀……”
她将身子藏在了四莲的身后,紧紧抱着她,四下张望,贾四莲忙轻声安慰道,
“孙家婶婶,不必害怕,那是在审犯人呢……”
说话间,隔着一道牢门又传来啪啪的长鞭抽打肉皮的声音,还有犯人的一声声惨叫,孙家寡妇听的脚下有些发软,贾四莲只得搀扶着她往前走,孙家寡妇行了几步,突然觉着脚下似是踩着了一个软中带硬的东西,吓得她颤声连连问道,
“四……四四……四莲,我踩着甚么了?”
有那跟在他们身后的狱卒打着火把凑近一看,立时冲着后头骂了一声,
“妈的,昨儿老幺他们怎么干的活儿,怎么还漏了东西在地上!”
四莲借着火光一看,地上竟是掉着一截断了的手指头,上头上暗红干涸的血色,断口处参差不齐,也不知是用的甚么法子从原主身上弄下来的。
孙家寡妇看清之后,立时便惊叫一声,膝盖一软就要跪到地上,前头的牟彪一回身,伸手扶了她一把,那狱卒见牟彪回头,忙陪笑上来一脚踢开地上的断指,
“嘿嘿……昨儿几位兄弟干活儿粗糙了些,没有收拾干净,倒是让牟少爷见笑了!”
顺天府大牢审讯犯人自然不会是轻言细语,哄着骗着,遇上那罪大恶极之人,打的遍体鳞伤那是常有的事儿,有时下手重了些,缺胳膊断腿也不是没有,因而在地上见着这东西倒也不奇怪,只实在不应让外头人瞧见。
牟彪面不改色,点了点头,他都是上过沙场的人了,这点子场面自然是吓不倒他,他转头瞪了一眼踮着脚尖,背靠着牢门的牟虎,
“怎得……怕了?”
牟虎连连摇头,挺胸做豪气状,
“少爷凭地瞧不起人,小的才不怕呢!”
“是么?”
牟彪一眯眼扯嘴角露出一抹坏笑,抬脚将那截断指踢到了牟虎脚下,看着自家小厮吓得跟炸了毛的猫一般,一蹦窜出去好几步,
“啊!”
牟虎尖叫一声,
“哼!
叫甚么叫,跟个娘们儿似的……”
牟彪甚是嫌弃翻了一个白眼,有些诧异的看着神色自若的贾四莲,心中暗道,
“这贾四莲的胆子倒是比男人还大!”
若是换了寻常女子见着这情形,定是如那孙家寡妇一般,早吓的脚软了,像牟府里那些个丫头婆子,慢说是一截断指,便是一只小毛毛虫,都要吓得大喊大叫,扔帕子丢绣鞋,他小时最喜欢捉了虫子吓丫头婆子们,后头大了便嫌虫子太小了,就捉些死老鼠、死蛇之类的。
有一回刘氏身边的大丫头仗着是主母的身边人,话里话外讥讽邵氏是奴婢出身,牟彪便趁着她入厕时扔了一条蛇进去,结果那丫头吓的乱蹦乱跳,掉进了茅坑里,后头还是刘氏叫家丁们将她捞了出来,那丫头当众出了丑,第二日就要死要活的去跳河,被刘氏派人拦下,隔了没有一月便嫁出去了。
之后牟彪在牟家乡下的庄子里见过她一回,她嫁了庄头,日子虽过的衣食无缺,不过有个恶婆婆时常磋磨她,之后府里的丫头们再没人敢讥讽邵氏了,牟彪也再没干过此类的事儿了!
他自然是不知晓,任是谁似被埋在黑暗的地下,与虫蛇鼠蚁一起呆上数年,胆子都会变的奇大,都做过多年的活死人了,再没甚么可以吓到她了!
他们一路往里走,到了大牢最里头,便是关押重犯的所在,周赟郎被单独关押在一间牢室之中,他披头散发蜷缩在角落之中,角落处点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照得这室内一派昏黄。
实则也是周家使了银子,虽说是受了刑,但狱卒为他请了大夫,包扎了伤口,倒是没有伤着根本,只他是公子哥儿,没吃过这样的苦头,此时躺在那处,正有一声没一声的呻吟着。
他这厢听得脚步声,又有火光照来,忙转头来看,却见着了牟彪与孙家寡妇一行人,牟彪吩咐那狱卒,
“把门打开!”
狱卒依言打开了门,几人进去,牟虎塞了块碎银子给那狱卒,
“你在外头等着!”
狱卒点头退了出去,孙家寡妇前头进来时还害怕之极,待得见到这杀女仇人后,满腔的仇恨立时盈满了心头,她银牙紧咬,双眼喷火,死死盯着周赟良,脸上肌肉抖动,几次想开口发声,却是甫一张口,喉咙里只发得出嘶哑之声,竟是一时激动说不出话来了。
贾四莲被她死死抓着手臂,只觉疼痛难忍,心知她这是情绪激荡,没法问话了,便替她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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