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赤子情,奈何翻作夜孤星。”
第七章小畜
乾之为物,难乎其畜之者也。
畜之非其人,则乾不为之用。
虽不为之用而眷眷焉,不决去之,卒受其病者,小畜是也。
——苏轼《东坡易传》
王球站在王员外客店前瞅着,见王理离开那轿子后,他忙凑了过去,朝着那轿窗,忙忙道出了那句话,随后逃命一般慌慌离开了。
王球今年刚满三十岁,从小到大,他似乎不停在逃。
他父亲虽是三槐王家正脉子孙,却生来体弱气虚,一句话超过五个字,便觉吃力,娶的妻子偏生也有痨症,生下王球不久,便咳血而亡。
那时王家已迁到这皇阁村,诸事寒陋,王球父亲自己都难活,哪里有余力照管王球?族中叔伯看不过,四处替王球父亲寻亲,最终说定了邻乡一个一等富户的女儿,是改嫁再醮。
娶过来后,才知道那妇人是因脾性暴躁,被前夫所休,回到娘家后,也是百般不宁。
远近乡里都知道她这名声,哪家敢沾惹?她父母见三槐王家来提亲,忙厚厚赔送了一份奁资,急急将她嫁了过来。
那妇人见丈夫竟虚弱得纸人一般,歪在那张旧床上,连手臂都抬不动。
成亲当晚便哭闹了一场,将王球父亲揉搓得断了气,喜事当晚成了丧事。
亲族们原要将那妇人送去官府治罪抵命,但一想:丢下王球这么一个幼儿,谁来收养?那时家家自顾都难,谁敢开这个口?于是全都闭紧了嘴,帮着将丧事草草办了,任由那妇人施为。
王球父亲留下一百五十亩地,继母自家又有二百多亩奁田,全都佃出去,足以花用。
那妇人乐得自在自主,便没有回娘家。
王球从此便跟着这位继母过活,那时他才学会走路。
继母并没有嫌弃王球,反倒视为亲生一般,饮食衣裳,都尽力让王球胜过族中其他子弟,养得他肥肥嫩嫩的,穿着小锦袄、小缎衫、小绫裤、小丝鞋,竖扎两根小髻,项戴银圈,善财童子一般。
那些族人口上赞叹,心里却都极不自在。
继母瞧得分明,不但不遮掩,反倒时常大声笑这家孩儿衣裳破了,那家孩儿鞋尖漏洞了。
王球那些堂表兄弟自然个个都怀愤,常迁怒到王球身上。
王球性子随了父亲,有些柔弱,只会躲逃。
有时逃不过,身上难免挨几下,继母若瞧见,立时会爆起来,抓着木棍荆条,便去追打那些孩童,惹得那些父母出来论理。
继母却毫无顾忌,叉腰跺脚,骂出许多乡俚污话,一两个时辰不歇气。
王家那些亲族哪里见识过这等悍辣阵势?被她骂得个个闭门塞耳,再不敢招惹。
王球对继母极感佩,只是继母还有个头等喜好,爱吃酒。
她一旦吃了酒,便变了个人一般,红赤着双眼,圆鼓鼓瞪着王球,略一不对,操起荆条便打,满嘴“软卵儿、小孽畜、鸠蛋子”
地乱骂。
王球只能不停逃躲,幼年时满院子哭躲,长大些,便往外逃。
继母虽吃了酒,腿脚却丝毫不软,追着他满村打骂。
亲族们虽然可怜王球,却没一个敢来劝止。
每个月总有十来回,王球和继母,一个在前面逃,一个在后头追,骂声从村东传到村西,从麦田响到豆田。
长到十八岁,继母替王球说定了一门亲事,是她娘家一个侄女。
迎亲那天,一顶花檐子将那新妇抬到王球家门前,小儿们拦那花檐子,讨要钱物花红,这叫“杜门”
。
送亲人正要散给铜钱果子,那新妇却在轿子里高声叫道:“姑姑说过,王家没一个好货,一文钱都不许散!”
王家亲族听了,全都大惊。
送亲人也都红了脸,偷偷将钱果胡乱散掉,揭开帘子,要去扶那新妇下轿,新妇却已经起身大步跨了出来。
请的阴阳人正执着木斗,里头盛满谷豆钱果草节,抓起来望门抛撒,引小儿们争拾,叫“撒谷豆”
不是吧,不是吧,我都证道称帝了,穿越者的外挂才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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