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贵回头一看,竟是一夜未归的向富,不由唉呀呀上前来一把拉住他,
“哥吔……你怎么才回来,你媳妇……我大嫂上吊死啦!”
“啊……”
向富听得就是一愣,
“你说……伱说甚么?”
向贵把他就往门里拉,
“别说了,你自己回去看看吧!”
说着哥俩儿进了门,向富看见躺在门板上的媳妇,只觉得一盆凉水,从头顶泼了下来一直凉到了脚底板儿,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她……她怎么死了?”
向家人都回他道,
“我们也不知道哇,今儿一早她就在房梁上吊着了!”
向富看着自家媳妇那张青紫发胀的脸,又是怕又是吓又是气又是伤心,
“我……我这好不容易,花不少银子娶回来的媳妇,我……我这还没睡上几日呢,怎得就……就没了!”
向老太也气得直拍大腿,
“可不是么,花了那么多银子娶回来的,还没生儿子呢,这人就没了,银子白花了!”
这处还不待向家人懊恼银子呢,那头孙家人已经杀到了,这厢进来一见自家女儿吐着舌头,瞪着眼躺在那里,当下不由分说照着向家老头胸口便是一个头锤,
“你们向家害死我女儿,我跟你们拼了!”
那一个头锤着实厉害,当时就将向老头儿锤了个仰倒,胸口一闷,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脑袋一歪,人就昏了过去,向家老太见状一声惊呼,
“我的老头哟!”
扑上去就是一阵哭,之后那局面好一阵混乱,打得那叫一鸡飞狗跳,那叫一群魔乱舞,那叫一鬼哭狼嚎,那叫一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这一通打,最后还是惊动了街坊四邻,跑去报了官,官府的衙役们又来了向家一趟,将两家人全数押到了顺天府衙门里,这时节贾金城恰好办差回来,听说了这事儿,悄悄凑到堂前一看,只见这两家人男的是鼻青脸肿,嘴歪眼斜,女的是衣衫破损,披头散发,到了大堂之上,还在互瞪着眼,一派杀气腾腾,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当堂再来一场厮杀。
贾金城悄悄问了一位在堂上的书吏,书吏将事儿一讲,贾金城一言不发转身就走,这浑水他是决不愿趟进去的!
只他不想趟浑水,向家人如何肯放过他。
他们在那大堂之上只顾着同孙家人吵闹了,结果官老爷将家里的男人拉出来各打了十板子,两家立时便老实了。
回去之后,孙家人自然不肯服气的,立时找人写了状纸,状告向家向富谋害发妻,又向家人知情不报,乃是同犯,官府接了状子自然是要查的,于是孙氏的尸身被抬回了衙门之中,又交到了贾金城的手上,贾金城上报给了大人,说明自己与那向家的关系,此事应当避嫌,府尹大人便免了他的差事,将此事交给了旁的仵作。
衙门里差事贾金城是推掉了,但家里的却是推不掉了,向家的男人从老头儿到下头向富、向贵都被打了,家里就剩下女眷,一时之间哭天抢地好不凄惨。
这时节向老太想起了自己的大女婿来,亲自赶到贾家来哭诉,彼时贾金城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向氏听说此事,立时生意也不做了,将四莲几个召回来,她也学聪明了一回,心知自己是拿捏不了贾金城的,便索性把女们都带去了向家,女儿们在向家帮手伺候人,贾老七不过只是换了一个地儿玩耍罢了。
尤其贾老七最是高兴,他最讨厌的向富与向贵都挨了打,在那床上躺着嗷嗷叫唤,自己却能全须全尾的站在床前,看他们笑话,贾老七欢喜的疯了,每隔一会儿便晃到向富、向贵的面前,手舞足蹈的比划,气得二人嗷嗷叫的更凶了!
贾金城从衙门里回了家,见得家门紧闭,家中空无一人,妻子儿女们都不知去向,他用脚趾头想一想便知晓必是去了向家,他倒不在乎向氏回不回来,可儿女们却不能留在向家,这厢阴沉着脸去了向家,果然被向家一众女眷缠上了。
向老太拉着大女婿哭道,
“你便是不看在大妞儿的份上,也要看在孩子们的份上,他们外家出了这样的事儿,说出去他们脸上也无光,你若是不帮帮手,老婆子今儿晚上就拿根绳子吊死在你们贾家的大门口,让你们贾家的亲戚都瞧瞧,你贾金城是个甚么样儿的人!”
她说贾家亲戚,贾金城倒不怕,贾金城父母早年在河南开封务农,一年大旱,颗粒无收,夫妻二人做了流民,跟着大队伍一路去往京城,可只到了河间府倒被官府的人拦下,不许再入京了,流民大量聚集在那河间、保定、真定一带,那是每日都在饿死人,当真是饿殍遍野,死人盈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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