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的人儿笑着从他怀中滚下地去,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吐迷度你这条大笨牛,连个人也抱不动。”
仿佛只是软软亲昵的抱怨嘲笑。
她边笑边将头上金饰取下,叮叮当当掉了一堆,落在羊毛地毯上,她连瞧都不曾再瞧一眼,精致华美的茜色通裾大襦里包裹着的少女身姿窈窕,笑意明媚,堪比灿阳,却教吐迷度不由想起贺凤冷的叮嘱,悔不当初。
凤冷曾说:“……这些东西在她眼中不过小儿游戏……”
他不曾将这告诫当作一回事,托人从西宫王宫弄了合欢散,又令贺凤冷堵死了韩眉,自以为今夜万无一失……华鸾素将头上金饰取尽,令一头乌丝顺滑披下,跌跌撞撞强撑着坐到旁边的案旁,斟了杯酒,端至唇边,正欲饮时,又玩味一笑,轻嗅了嗅,拿得远了些:“吐迷度,这酒里可下了药?”
吐迷度瞧在眼中却再清楚不过,不过一小杯酒,她虽勉力护着,却已洒了不少,可见这合欢散效果确也惊人。
吐迷度苦笑着摇头。
可惜自己此刻分毫不能动弹,即使合欢散效果惊人也无可奈何。
华鸾素却不曾放过他,颤抖着从脖子里拉出一个金色的小链子,那链子上系着个小小的金色葫芦,她轻轻拧开葫芦,将里面白色的小药粉倒了一点在杯中,又拧上葫芦,心疼的叹息:“你别瞧着这一点点药,可毙杀十头牛,说价值千金都不为过。”
吐迷度这下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眼睁睁见那女子端了酒杯摇摇晃晃一步步行来,唇边笑意深浓:“既然今日大婚,何不喝杯合卺酒?”
他额头冷汗自鬓角滴落,恨不得自己从不曾做过如此蠢事。
就在那酒杯靠近他唇角之时,一道银光闪过,她手中酒杯碎成片片,跌落在地。
吐迷度长吁一口气,暗道一声:好险!毡房门帘被掀起,闯进一条黑色的人影,冲上前来替他解了穴道:“大哥你没事吧?”
他的身后紧跟着面如寒冰,眸含戾气的韩眉。
小七看到韩眉,一张笑脸顿时垮了下去:“小眉毛哥哥你骗我……你看我手上的口子。”
扁了扁嘴,似乎要哭的模样。
韩眉自小被她欺负惯了的,又知她这性格在外好强,但在地煞门主面前,那是半点委屈不受的。
但凡磕着碰着一点,必是哭天抹泪,呼痛不止。
韩眉与她这么多年,虽是贴身护卫,在外瞧着她强撑的小模样,回头闲杂人等不在,每每揪着他的袖子呼痛流泪,共同习武多年,处理这种情况相当得心应手。
在吐迷度与贺凤冷惊诧的目光之中,那一路之上谈笑风声,智勇过人的小丫头一头扑进韩眉怀中,抱怨连连:“小眉毛哥哥,都是你……好痛啊……”
语声娇糯,话尾已带了泣音,全然不似往日飒爽模样。
韩眉那狭长寒瞳里已是暖意一片,小心在她掌心上洒了药,抽出随身帕子,细心将她的手包扎了,摸了摸她的头顶,歉然道:“是我来晚了。
以后不会了,小七乖,别哭。”
却全然不提贺凤冷在帐外相阻,才耽搁了他。
原来吐迷度一早已计划好了,只等小七吃下带有合欢散的肉,被抹上安息茴香与胡椒的烤肉味道本就香浓,那合欢散又是西州王宫秘制,气味轻淡,安小七这才一时不察而中招。
等他抱着新娘子入了洞房,小七药效发作,想来全无挣扎之力,贺凤冷若拼全力缠住韩眉,韩眉一时半刻怕是不能脱身。
等他过来,怕是生米早已煮成了熟饭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二人且行且斗,到得帐前一个想进去,一个死命不让,却又生怕帐内二人有变故,皆分神细听,便弃了刀剑比拼内力。
是以适才听得吐迷度命危,贺凤冷这才拼死撤掌,对方掌力雄浑,挟雷霆之势而来,他虽撤掌,终究气血翻腾,吐出一口血来,顾不得拭擦,便冲进了帐中,下巴并前襟,此刻也还有血迹。
安小七此刻合欢散药效渐剧,一双水眸牢牢锁定了韩眉的那张苍白的脸,纤指划过他疏淡的眉目,喃喃细语:“小眉毛哥哥原来也长得很俊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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