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些野鼠陆续自地洞里钻出,谨慎地嗅探着周围的动静,在确定了危险已然过去后,它们纷纷开始活跃起来。
复又振起的虫鸣声中,一只皮毛灰亮的硕鼠翕动着鼻翼,蹿至不远处几块岩石缝隙里,衔出了小半支切口平整的断指。
面对着来之不易的饕餮大餐,硕鼠先是贪婪地连连吞咽了几口指节边缘的皮肉,随即将它叼起,飞快地纵向鼠穴方向。
越来越多的野鼠嗅到了空气中传来的这浓郁的人血腥味,刹那间“簌簌”
声响大作,一场由食物而引发的混乱抢夺,又如往常那般拉开了序幕。
一声凄厉异常的嘶叫骤然划破了夜色,所有意欲争食的野鼠纷纷僵在原地,惊恐不已地望向那只大张着啮齿的同类。
随着微不可闻的骨节爆响,它的爪牙一分分地变长,体形直如充气般涨起,短短片刻间便已扩张了十倍有余。
狰狞的变异之下,硕鼠全身的表皮开始逐渐崩裂,剥落。
那血淋淋的肉身急不可耐地挣脱出来,在沉闷的爆裂声中猛地炸成了无数细小碎屑。
天边的黑云,随风四散,一如潮水般退去的鼠群。
月色自苍穹中冷冷投下,再度覆上了这片萧索的荒脊,以及,那一根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残指,它的颜色,是狰狞的黑。
天阴暗,苍穹之上铅云密布,一派风雨欲来的阴霾气象。
宽大透敞的落地窗前,普勒斯安静地伫立着,映衬着室内的灯火,身前的窗棂玻璃内层清晰映出二皇子的身影。
他制服笔挺,军靴铮亮,苍白而瘦削的脸庞上,眼眸幽深如海。
在这个萧索的早晨,普勒斯凝视着虚幻中的另一个自己,直到房门上响起两声扣击,整个人才从沉思中缓缓醒转。
“殿下,马车准备好了。”
侍卫在门外恭敬地道。
“不知不觉,已经是时候了。”
普勒斯深深地掠了眼墙上的锦绣画像,霍然转身,行出书房。
帝都的大街小巷几乎看不到一个人,马车在空荡荡的石板路上飞驰着,卷起一路劲急的气流。
封城已有数日,无论是平民还是贵族,都对哈斯城外集结出现的军队感到了恐惧。
由城墙上直望而出,各个军团所属的部队彼此间阵营分明,旌旗招展,枪戟如林,浩浩茫茫不下十万之众,无边无际地自旷野上铺展开去,仿若永无止境的怒海之潮。
部分突击军团麾下的前锋营部,更是携有大量的攻城器械,千余架投石机犹如擎天巨臂般纷纷被撑立竖起,勺斗所向森然直指帝都城内。
所有城墙内外的罗兰士兵,均已身着全套战事配备,于茫然中遥遥相望,等待着那相残时刻的到来。
罗兰十三个军团中,绝大多数的军团长都派出了高级将领赶至帝都,其中部分作为这场军谏的代表入城,与元老会“商酌论议”
。
其实在某个方面,他们的立场早就坚定得一如出了鞘的战刀,如果不能有所斩获,是断然不会回头的。
帝都国会议事厅的正门前,早就停满了豪华马车,大厅中人满为患。
罗兰宰相,警备、国务、财政等大臣,及元老会内阁悉数到场,军方代表则众星拱月般环侍着拉克尔杰鲁总理,暗党大统领穆萨林独自坐在他们的对侧,神情悠然得似在参加一次司空见惯的国务宴会。
普勒斯行进议事厅的时候,所有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了过来。
穆萨林微微露出一丝冷笑,而抱肩伫于他身后的克雷默却本能地感到了些许异样,不易察觉地后移了半步,环眼中骤然精光大涨。
“殿下,这边还有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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