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慧觉得做梦受个伤还去什么医院啊,她站起来,抬起脚往巷子外走,允武还给她扑了扑背上的灰,热风从巷子口吹进来,蝉叫声一阵紧过一阵,那感觉特别真实。
一辆驮着白色泡沫箱的自行车从巷子口缓缓驶过,骑车的人拉长了声音吆喝:“卖——冰棒——红豆、绿豆、奶油雪糕——”
,真有小时候的感觉,叶慧喜欢这个梦。
据说人到了一定年纪就喜欢回忆往事,叶慧一把年纪了,自然也不能免俗,虽说这是人老了的标志,叶慧不介意,她从来不会抗拒已老的事实,谁人不留恋年轻美好的时光呢?
允文听见“奶油雪糕”
四个字,不由得舔了一下干燥的唇舌,压低了声音问允武:“喂,你身上还有钱吗?”
允武矢口否认:“没有了,最后一毛钱刚才看电影的时候不是买冰棒了吗?”
“别让我搜出来!”
允文朝弟弟嘿嘿一笑。
允武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裤兜,那里还有他好不容易藏起来的五分钱。
他们虽是一母同胞,长相一模一样,性格却截然不同,允武空占了一个武字,打架完全不敌允文,性格也不如允文强势,从小就被压制得死死的,就是个受气包。
叶慧回过头来,看着两个弟弟,突然抬起手来摸向他们的脑袋,允文下意识要躲开,叶慧出声制止:“别动。”
允文这才乖乖不动了。
叶慧摸着他们的头:“小文你别总欺负小武,你们是亲兄弟,还是双胞胎,比任何人都亲,要互相爱护互相照顾。”
允文抬起眼睛难以置信地偷看了姐姐一眼,他姐永远都只会暴力打服他,现在换成春风化雨般的说教,让他浑身都不得劲,她的头是不是真给摔坏了?“姐,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吧。”
这小子终于觉得良心不安了。
叶慧笑了笑:“不用,姐没事。”
脑袋还是疼痛的,但见到两个可爱的弟弟,那种疼痛仿佛也不是不能忍受的。
叶慧放开弟弟,伸手摸了一下裤兜,居然掏出了一块二毛五分钱纸币,是早已用作收藏的那个版本,一元的纸币上印着一个开手扶拖拉机的女司机,这个梦真真切,居然一点都不跳跃,她问:“冰棒多少钱一支?”
允文赶紧答:“绿豆和红豆的是五分,奶油雪糕是一毛。”
说完殷切地望着叶慧,希望他姐突然大方一回,给买冰棒吃。
叶慧说:“我带你们买雪糕去。”
既然有钱,那就让她在梦里好好弥补一下弟弟们吧,现实中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了。
“耶!
姐姐万岁!”
允文允武听见姐姐要给自己买雪糕,兴奋得一蹦三尺高。
允武兴奋之余,又有些不安,姐姐一向都特别抠门,从来不多给他们一分钱,别说雪糕了,连冰棒都没给他们买过,今天是怎么了?她撞了头不仅不怪罪他们,还要给他们买雪糕。
他心里没来由一阵不安和恐慌,姐姐真的撞坏头了,还是吃完了一会儿再胖揍他们一顿?
叶慧带着双胞胎弟弟出了巷子,眼前的街道破旧狭窄,柏油路面坑洼不平;粗壮的小叶榕伸展着浓密的枝杈,将原本狭窄的街道遮得更显逼仄,浓阴倒是密密匝匝,将人行道笼成了林荫道,夏天的时候就格外怡人了;临街建筑陈旧低矮,都是自建的两三层平方,因为没有统一的标准,就如同孩子堆放的积木,看起来参差不齐,灰扑扑的门脸积满了岁月的尘垢,显得格外沧桑,正是记忆中七八十年代的模样,叶慧不得不再次赞叹这个梦的真实性。
允文惦记着雪糕,他四处一张望,伸手一指:“姐,卖冰棒的在那边,电影院门口。”
允武拉了他一把:“二哥,我们不吃了吧。”
允文才不管那么多:“干嘛不吃?姐姐自己说给我们买的,又不是我们要求的。”
平时他们可没有额外的零花钱,只有饭钱,不省着点花,就会吃了上顿没下顿,今天难得铁公鸡愿意拔毛,怎么能不吃?
叶慧伸手摸摸允武的头:“没事,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