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其实一点都不热,头顶苍翠碧绿的葡萄架,泛青的果实一挂挂,花圃种着一大捧的月季,刚浇过水,泥土的新鲜味和花香掺杂一块。
水缸里浮着睡莲,地面是鹅卵石铺就的漂亮图案,或高或矮或大或小的花盆摆放的错落有致,大的有桂花,小的有鸢尾。
花花的窝被安置在葡萄架旁的凉棚下,是一个盛红酒的木箱子,又风凉又舒服,懒懒趴在褥子上的花花嘴边还有半牙没啃完的苹果。
啧啧啧,于青心里感慨,花花这回可算过上好日子了。
中考前的那个雨夜,他们将龇牙咧嘴的花花好不容易从杂草堆里抱出来,于青犯了难。
要是抱回自己家,保准第二天一大早那个小刚子就能杀到她家,这一片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花花在她家根本藏不住。
战池看出她为难,从她手里抱过花花:“给我吧。
正好我姥一个人住也怪孤单的,正好让它去跟我姥昨个伴儿。”
于青有些不放心:“你姥?能成吗?有人不喜欢狗……”
“方便啊,再说我姥挺喜欢狗的。”
于青不知道的是第二天战池就被他妈石颖给骂了:“你要养狗也成,什么样的狗不能养!
你别跟我说,你淋雨跑出去一晚上就为了弄条脏狗回来!”
他头不抬眼不睁:“我就喜欢这样的脏狗,我姥都答应了,你要不喜欢,别来就是了。”
石颖气得想打人!
儿子中考,她推了和行长的酒场早早回家,也早早打发了司机去把儿子从他姥家接回来,结果眼瞅着外边雨越下越大,她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回家的人。
打电话回娘家,她妈说人早被接走了。
然后她还得安抚自个妈半天,说没事,小池应该去松子家玩儿了。
松子家当然没有小池,她实在不放心撑着伞去大院门口等,高跟鞋都泡了水,刮的一身的湿淋淋,急的她都要打电话给市公安局的一把手老朱,儿子回来了——浑身上下没一点干的地方,头发湿的一直往下滴水,问他去哪了,他说有事去找了个同学。
她不知道什么同学能值得非得这种大雨天里去找,不过还是按捺下火气,打着热水器赶紧把儿子推进浴室,让他先洗个热水澡驱寒。
第二天问过司机小张才知道,居然是为了一个住西关的女同学,还抱回来一只狗!
她跑去他姥家,果不其然一进院门就瞧见那只毛发打结奶头快蹭着地的小脏狗,实在忍不住要发火!
不过儿子的脾气俨然是随了他爹,不管她说啥都一副岿然不动油盐不进的模样,完了他姥还要来护着外孙:“小池是心疼我天天一个人在家,抱只狗回来陪我。
家狗怎么了,家狗比那些个名贵的都更听话,更聪明。
再说,洗干净了也不丑……”
石颖气得跺脚:“妈……!”
不过正逢中考,连老公都埋怨他:“孩子正考试的时候,什么事儿不能考完再说?”
这回中考的确重要,还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她家小池的成绩单,石颖心里明白,所以决定暂且息事宁人。
所以花花才能在这片僻静漂亮的小院儿过上好日子。
于青洗过手,随战池进了屋内,这是栋二层的独栋小楼,室内面积并不算大,看得出有些年头,四周墙壁暗沉发黄,红木的地板和雕刻精美的旋转楼梯扶手依旧展露出当年这所房子里人的养尊处优。
屋里家具也都是些老样式,处处透着古朴气,洒扫的十分整洁,电话机下面铺着手钩的毛线花垫,电视柜旁边的大花瓶里插着暗香沁人的百合花。
于青注意到墨绿色高脚沙发上铺的沙发巾连个褶子都没有,所以她坐的时候十分小心,半侧着身子屁股只着了一半,笑眯眯接过老人递过来的香蕉,一派乖巧懂事的小模样:“谢谢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