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往往只有在失去之后,才会知道不舍。
沐妍的突然离开,不由得让施梁心中一酸,莫名的无力感充至周身各处,让人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该痛苦还是该反抗。
根本无力反抗。
在此时刻,同样抑郁着的还有那一位本应该是志得意满,坐与高官谈笑风生的驿丞吕佩。
五七三费劲心思的巴结讨好在林坚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演出的一场闹剧,然而今天的林执事显然是没有闲情雅致来欣赏五七三的费力讨好。
上位者的冷漠与无视,彻底浇灭了五七三心中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些许骄傲,让这个一直在拼了命往上爬的男人内心备受煎熬。
小香风吹舞明月楼,庸碌匆忙志难筹。
美人仙曲尽无色,借酒浇怨怨更愁。
雕栏小院中吕驿丞独自喝着闷酒,面色潮红,醉眼朦胧间,却是把包厢内的梁柱看作了那一位蔑视他的魁梧壮汉,摇晃起身,拿着酒壶,豪饮一口,愤恨往那梁柱上猛力一砸,怒而喝之:“小小布衣,你又凭什么看不起我。”
“哐当!”
瓷壶带着酒水碎撒一地,吕驿丞显然还是不甚满意,“咚!”
铁拳一震,生猛硬砸在梁柱木墩之上,惊得门外伺候着的酒楼小厮一个哆嗦。
依着酒楼规矩,此时小厮自然是得进屋收拾残破,小心伺候着客人,以防着富客豪绅误伤了自己。
只是今日这内里之人可是玉节镇数一数二的军户高官,现在明显是喝高了,在那儿不知道是生着谁的闷气,细胳膊细腿儿的酒楼小厮哪敢在这时进门去拂那老虎之须。
可能的受罚与现在的挨打之间抉择两难,逼得此刻的小厮跺脚不定。
正当时一位新招的仆妇似是走错了道,领着一水桶与拖把自过道的尽头尴尬探出了头。
小厮自是眼尖,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急小喊:“梅花儿阿姊,来这里,来这里。”
酒楼画舫间总是会取些花名儿,这位被唤作“梅花儿”
的仆妇,年岁已有三十朝上,虽还有些姿色,可是在这享誉夷光府的明月销金楼中,已经算是过于年长,只能是负责一些清扫杂役之事。
妇人也是苦命之人,丈夫早丧,后又被歹人骗尽了家财,无奈之下,一直是行乞苟活。
掌柜心善,打烊后常会留一些吃剩点心瓜果分与附近可怜人儿,一来二去也是与这镇上大半乞人算是熟识。
恰也是近几日酒楼仆妇有了短缺,见这可怜无依的妇人颇为机敏,遂招了这孤寡妇人于酒楼忙活,挣得些许温饱饭食。
活计来之不易,小妇人自然十分殷勤,三两步走到酒楼小厮身旁,热心问道:“秀哥儿,是有何吩咐?”
那小厮也是鸡贼,不把话儿明说了,只道是:“内里的官人醉酒有些乏困,一不小心摔落了酒壶,碎渣一地,你且小心一些,进厢房里打扫打扫。”
妇人初来乍到,哪里会知道其中诡谲,连连点头:“好哩,秀哥儿你且帮我照看下水桶,小妇这就去取了笤帚簸箕。”
说着话,手脚麻利,跑着回了仓房拿取一应打扫工具。
小厮见仆妇这般勤快,心中暗自窃喜,怀揣着狡黠,看着妇人拿了东西跑回自己跟前,便是又在嘱咐道:“梅花儿阿姊,你且帮忙照看下客人,掌柜刚有唤我差使,我去去就回。”
小妇自然点头答应,左手提桶,右手抓握着笤帚簸箕就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