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大着胆子问道。
那年轻人终于松开了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作揖回答:“不敢,某为乐安人氏,姓史名义,草字伯仁。”
说着话左右望望:“只有你我二人幸免于难吗?”
“这可说不准,”
阿飞缩了缩脖子,一边盯着史义的动作,一边慢慢爬起身来,“本来以为史兄你也……”
他正待再去查看下一具尸体——有人瞧着,就不好再剥衣搜尸了,但他本能地感觉这位史义史伯仁有点儿危险,还是尽量离远一点为好。
可是才刚迈步,突然那史义一挺身,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阿飞就觉得跟有座泰山压下来似的,不自禁地就趴到地上去了——“你、你干嘛!”
史义把他按伏在地,同时自己也趴下了,低声在他耳边说道:“噤声,有人来了?”
“有人来又何必……”
“他们手中都有兵刃!”
阿飞大着胆子抬眼朝远方望去,果见施施然踱过来六条大汉。
正是十一月间,气候本就寒冷,海边则更是北风凛冽,但那六人却全都只穿一件短袖的麻衣,露出肌肉虬结的胳膊,下身也仅用一条兜布裹裆,光着两条毛腿,赤足无鞋。
每人手里都提着一柄环首刀,瞧上去形质虽非上佳,但都磨得锃亮,映着朝阳熠熠生辉。
史义按着阿飞的脑袋,两人都趴在沙滩上装死。
可惜那六人便正朝着沙滩而来,逐渐走近,已经可以听到他们粗豪的话语声了——
“怎样,没说错吧,暴雨之后,这海滩上必有落难之人。”
“好,搜一搜他们身上有无财货——听说这有钱人啊,会把金子打成薄片儿裹在身上呢,要是发现一个,咱爷们儿可就发大财啦!”
阿飞心中暗道:“真是普罗大众贫乏而诡异的想象力啊……身上要真裹了金子,还能漂上岸来吗?肯定沉底儿了吧。”
可是想起才揣到自己包袱里的那些铜钱,他却又有点儿拿不大准。
“倘若都是些穷鬼怎么办?”
有个大汉问道,“咱们不是白跑这趟了?还不如去东镇那边砍几个坐商,勒索点铜钱出来。”
“穷鬼就穷鬼,”
有人笑着回答,“穷鬼也有三两肉,起码这几日咱们是饿不着了,哈哈哈哈~~”
我靠这帮土匪不是真的吃人吧?阿飞就觉得一股凉气从后脑勺往下,直透五脏六腑,差点儿就尿了裤子。
听声音,这些家伙已经来得近了,随后便是稀稀簌簌的,貌似是搜身的声音。
隔了少顷,突然有人叫道:“这个还活着!”
随即是利器入肉之声,是临死前的惨呼,是匪徒们的“哈哈”
大笑。
阿飞觉得肩膀上的压力陡然散了,于是不自禁的一抬头,就见那史义如同飞鸟一般腾空而起,直朝不远处一条大汉扑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