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仿佛演义上庞统要先蛰伏在耒阳县,等张飞来巡视才展示才学,然后将出鲁肃和诸葛亮的荐书来,是勋这回见到已经把曹cāo基本说服了,赦免管亥和徐、兖合纵的两个论题全都得以通过,这才把曹德的家书,还有陶谦的公文全都掏了出来。
陶谦的公文很简单,也就是假模假式地慨叹一下天子蒙难、汉世衰颓,然后恭祝曹cāo入主兖州,最后鼓励他要勤劳王事,安靖地方。
曹cāo当兖州刺史不是朝廷任命的,而是地方上推举的,推举完了找俩名士、官僚给“表”
了一“表”
,别说这表章朝廷会不会通过了,就连能否安全送达长安,大家伙儿全不当一回事儿。
所以陶谦这些废话,其实是表示自己承认曹cāo兖州之主的地位,并且暗示咱们可以再加强一下往来。
至于从前因为分属不同的阵营而产生的种种龃龉,甚至在边境上有过的冲突,也包括这回曹豹、臧霸侵占兖州的土地,那是压根儿提都没提。
曹德的信更简单,光说是勋既是咱家亲戚,这人又很有本事,值得信托,希望老哥你不要怠慢了人家。
这一来曹cāo的态度更加热情了。
是勋趁热打铁,说不妨我这就前去劝说管亥投降,你派人做好收缴武器和安排屯田的事宜,同时再派兵去蛇丘境内把你爹你兄弟你侄子都接过来吧。
时间不等人,要做大事就得争分夺秒啊!
于是当天下午,是勋就跑了一趟黄巾大营,直截了当地跟管亥说,曹cāo已经答应赦免你了,当然也赦免了原本在处决名单上的其他几名黄巾首领,你们这就放下武器,赶紧投降吧,晚上一刻,恐怕就要多饿死几个人。
管亥召集部将们商议,大家都把手一摊:“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咱们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还有人不放心,就问是勋:“曹cāo真的打算饶过咱们?他不是想把咱们诓骗出去,然后设下埋伏,一鼓成擒吧?”
是勋撇嘴笑笑:“你们现在就是笼中之鸟、釜底游鱼,他只要再围上几天,你们全都得饿死,还用设埋伏坑陷你们吗?”
管亥点点头:“我相信是先生不会害咱们,但是……曹cāo还有别的条件没有?”
是勋就说了,曹cāo不会立刻放你们回去,恢复普通农民的身份,他得先把你们圈起来屯几年田。
大致说明了一下屯田的规则,管亥说也就相当于给曹家为奴,先种几年地呗,只要他肯给农具、种秄,这活儿咱们接了——你别看老子打仗不灵光,种地可是把好手。
是勋暗暗撇嘴,心说就这年月的技术、经验,哪怕你吹牛说是种地的状元,那又能有多大能耐了?你一亩地能打出五百斤粮食来吗?得意个屁啊!
于是当天黄昏时分,青州黄巾就分成百人百人的一个个小队,开始按照指定路线往曹营行去。
曹营旁架起了大锅,熬着薄薄的稀粥,给这帮饿殍吊命——得用兵器换粥喝。
等到天黑,收降行动就暂且停止了——谁知道会不会有那贼心不死的家伙趁机会去偷袭曹营啊?
是勋陪着管亥殿后,在黄巾大营里多呆了一宿。
这一宿当然不至于再饿死什么人,一则身体最弱的那些已经赶在天黑前送出去了,另方面百万人的大营,覆盖面极广,光挖草根也能再挖个一两天。
管亥就用草根熬了锅黑乎乎的汤,还端了一碗递给是勋。
是勋的肚子“咕噜噜”
的叫啊,他这一整天除了在曹营门口啃过几口干粮以外,就再没吃过什么东西了,所以很自然地接过了碗,仰头就是一大口——我靠,好难喝!
他差点就没吐出来。
想起来自己十三岁之前,呆在穷沟里,那也是整年喝这玩意儿啊,怎么如今养尊处优了,竟然就不习惯了呢?就算朱元璋当了皇帝以后,不也照样捏着鼻子还能灌进“珍珠翡翠白玉汤”
去吗?
对了,捏鼻子——是勋一咬牙,一捏鼻子,就把整碗草根汤都灌下喉咙里去了,权当喝中药了吧。
管亥一直望着他,完了问:“还要吗?”
是勋忙不迭地摇头,把碗递回去:“不用不用,我已经饱了。”
“你还真能喝得下去,”
管亥脸上的褶子竟然舒展了开来,“你这个士人先生,真的跟其他人不大一样啊。
你说你费劲巴拉的,非要救下我的性命做啥?我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啦。”
自己怎么跟其他士人不大一样呢?是勋默默地问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