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去看他时,教学楼铃声大震,整个教室却并无学生离开。
“物质暴力的充分使用决不排斥智慧同时发挥作用,所以,不顾一切、不惜流血地使用暴力的一方,在对方不同样做的时候,就必然会取得优势。
这样一来,他就使对方也不得不这样做,于是双方就会趋向极端,这种趋向除了受内在的牵制力量的限制以外,不受其他任何限制。”
徐少谦仍没有半点动作,像整个人的时光静止在那里似的,只嘴唇动了动,转头对所有学生说:“下课吧。”
沉默良久,才陆续有学生收拾背包离开。
她与徐少谦都没动。
下一堂似乎没有课,故并没有学生进教室里来打扰。
仿佛过了一世纪,她听见徐少谦说,“坐下说。”
她在正对他的课桌第一排坐下,不安动了动出了一层薄汗的手心,“我只是在合理假设。”
“你当然可以合理假设。
因为这里于你而言,是否很大程度也像一场造化游戏?”
“游戏者从不会在任何一场游戏里,将自己性命也当作筹码押进去。”
她让这武器提前到来会导致何种后果,在最开始时她几乎全无准备。
她试着做过推断,但也知道其中有不可靠性。
她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发疯,而且极可能拉着几亿人一并陪葬。
但她清楚的知道她绝不是将这当作一场游戏,否则她为何笃信徐少谦,认为他必定可以让她这场一己发疯变得有效?
“回到那个问题,胶皮密封袋几时可以杀死一只鹿?”
“三秒。”
“很清楚。”
徐少谦微笑了一下,“那么,假如你睁开眼来的那一刻,你不是林楚望,你是佐久间一郎。
你自降临那一刻起便对你母亲抱有生养之情,她爱护你、疼惜你、替你挡去狂风暴雨……与你自己母亲并无二致。”
她听见他的问题。
他接着说,“今天这只胶皮袋套住她的头部,这三秒内,你会做什么。”
“我不可能既是林致,又是佐久间一郎。”
“所以你会矛盾,正如这数月以来你内心挣扎一样。”
他说。
“若无法规避成为一个刽子手的最终下场,我情愿用胶皮袋套牢我自己的头顶。”
“不。
林致,你仍旧还没有准备好回答我的问题。”
他摇摇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有些失望,“英国人有一篇游记。
猎人打猎的时候,意外捡了一只老虎幼崽……”
“这篇游记我听过,徐教授,”
她大声说,“我不会在口袋里放一支随时为它准备的手|枪,因为我不会用手|枪。
一早知道它是猛兽,我会从一开始就在它脖子上套牢绳索,将它利齿锯断,让它变得驯化,绝不有危及我性命之忧的一日。”
徐少谦笑着摇摇头,“那么你又为什么要带它回家?在锯断它牙齿以后的每一天,你都忘不了它在对你无任何防备、根本无害的情况下遭受来自你的伤害时的神情。
那样的目光将会永远谴责你,一辈子挥之不去,林致。”
“那又如何?总好过有朝一日被它咬断脖子——”
“有朝一日?超越时代半步是天才,超越时代一步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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